一百五十八·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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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田太后這些天一天比一天的憔悴下去,田媽媽現在巴不得有人能讓田太后提起興致來,不管高興不高興,好歹能暫時不沉浸在悲痛里。
田循敏銳的察覺到了慈寧宮氣氛的轉變,想到田太后對田循的縱容完全是因為景明長公主,又覺得田太后有些可憐,失去女兒本來便是夠悲慘的事情了,結果這份母愛還要被人拿來算計當成籌碼,田循死了,田太后心中的痛苦也不會因為她的死就減少半分。
小佛堂里香煙裊裊,田太后心中唯一的念想被戳破,讓她完全有些撐不住,只有無休止的跪在這蒲團上對著觀音菩薩念經燒香,她心里的痛苦擔憂愧疚才能暫時忘卻,才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母親。
聽見田媽媽的稟報,田太后短暫的睜開眼睛,并沒有轉身的輕聲嗯了一句:“去吧,你有心了。”
并沒找蘇邀麻煩的意思。
事實上,現在田太后已經沒有了這個心情。
蘇邀跪在她身后不遠處的蒲團上,見田太后的頭發已經完全白了,身形都佝僂了幾分,不由有些唏噓,她想了想,磕了個頭:“太后娘娘其實不必自苦,長公主一定很愛您,您在她心里,也一定是個合格的母親。”
長久盤桓在心里的隱秘的痛苦被人指出來,田太后心弦緊繃,像是一只隨時要發怒的母獅,她回過頭來盯著蘇邀,冷笑了一聲問她:“你怎么知道?”
安慰的話誰都會說,好人誰都會做。
但是誰能真正體會一個母親失去孩子的悲痛,田太后自問自己也做不到對別人的痛苦感同身受,也就格外討厭這些站著說話不腰疼,從來輕飄飄的吐出放下節哀之類的話的人。
若真是有那么容易放下,她怎么還會這樣痛苦?
田媽媽也被嚇了一跳,急忙去看蘇邀。
蘇邀并沒有驚慌,她沉思了一會兒,不躲不閃的望著田太后的眼睛坦誠的說:“我聽張推官說過,發現小殿下的尸骨的時候,她手邊還有一個口哨,張推官說,應當是小殿下至死都握著的。我想過,那應當是殿下十分珍愛的東西,后來我曾聽田媽媽說起過這個哨子,似乎又回到了您手里?小殿下一定在臨死前還記掛著母親,她才四五歲,她走的時候,還不懂得恨是什么情緒,這是值得慶幸的,因為懂得不多,所以就不會跟大人一樣面對死亡的時候驚恐害怕痛苦。”
從來沒有人敢跟田太后說這樣的話。
哪怕是元豐帝,也盡量對景明長公主的死避而不談。
可大家越是不敢談,田太后心中的愧疚就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