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離殤(中)
原來紅旗幫有大約兩千多的船頭散落南洋各地,一萬余人駐守澳門,留在島上的一共三萬八千余,這當中包括工匠,老人和孩子,甚至有好幾千病殘,畢竟大海兇險,紅旗海盜們把腦袋別到褲腰帶上營生,難免損傷。
百年以來,紅旗歷任龍頭都要養育幫中病殘和孤兒,甚至其余四旗有老弱求助,大嶼山一律接納。這也就不難想象,為何紅旗歷來是五旗之首,受南洋海盜的敬仰,這絕不是一個干巴巴的寶島鄭氏的名頭就能帶來的凝聚力。
“我紅旗如今大小船只加在一起僅三百余,算上錢貨糧水,哪里裝得下三萬人?就算勉強能裝下,如此臃腫的船隊,若是中途遭遇海難如何?遭遇官兵又如何?查刀子簡直信口開河!”
“正是此理!”
以鯊魚深,錢陀為代表的青壯派也紛紛表示與大嶼山共存亡,把查小刀罵得狗血噴頭。
至于侄儂,趙小乙,只說一切聽天保龍頭的調遣,自己并不站邊。
眾人叫嚷紛紛,良久,李閻嘆了口氣,語氣中居然有幾分顫抖:“大嶼山有今日之禍,全因我驕縱怠惰,用度奢侈,我對不起十娘,對不起諸位兄弟。”
此言一出,大伙立即安靜下來。
若說天保仔六年深入簡出,又挪用了幾十萬的財庫,眾頭領心中沒有怨氣,那是不可能的。
可眼下天保仔自己說出來,那又另當別論。
“天保哥何必妄自菲薄?紅毛官兵,哪個不是咱手下敗將?查刀子說的好像天塌下來一樣。官府想吃掉大嶼山,我紅旗幾萬弟兄,死也崩下他滿嘴牙。”
張深的話引起一陣響應。
趙小乙也睜開眼睛:“官府恩將仇報,三旗叛徒見利忘義,才招致今日局面,怎么能全算到天保龍頭一人頭上?”
寧老也勸說:“天保龍頭,兄弟們哪個不是和你相識相交幾十年?昔日南洋群盜解廣州之圍,你身先士卒,大破紅毛的妖船。提起紅旗天保仔,哪個堂口不挑一個大拇指?兄弟們心里還是服你的。眼下官府虎視眈眈,龍頭切莫意志消沉啊。”
李閻正色:“我并非意志消沉,此皆肺腑之言。六年來天保沉淪至此,自覺愧對紅旗列任龍頭,亦無甚辯解。查刀子所言雖然孟浪,但也不無道理。諸位若念及鄭氏百年基業之艱辛,切不可視若罔聞。當然了,寧老所言,也是老成持重,我倒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諸位聽我一言。”
李閻娓娓道來,大概一炷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