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清宮的奴才沒膽子給秦楚煜亂吃東西。

    那么只剩下一個人了。

    皇帝捏著酸脹的眉心，無奈地嘆了口氣。

    蕭皇后心疼得直掉淚。

    皇帝的步子頓了頓，抬布走上臺階。

    靜太妃手中捏著一串佛珠，眸中難掩擔憂之色：“我聽說小七病了。”

    “罪過。”靜太妃捏著佛珠，閉了閉眼，“早知道他晚上吃得很飽，我不給他吃點心和喝酸梅汁了。”

    靜太妃看著他道：“那我以后注意些。”

    她是自己母妃，秦楚煜是她的皇孫，她給皇孫喂兩口吃的怎么了？

    皇帝道：“母妃的傷勢尚未痊愈，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等小七好了我再讓他來給您請安。”

    皇帝又去御書房批閱了一會兒折子才去歇息。

    他的眼皮灌了鉛似的睜不開，他試圖將宮人喚來，然而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他用盡了全身力氣也只堪堪睜開一道小小的眼縫，他看見那人緩緩地朝著他走來。

    待到那人走得近了，他發現那人的手中竟然握著一把匕首。

    你是誰？

    他心底一陣驚恐。

    那一瞬，他看清了對方的臉。

    皇帝一聲慘叫，自睡夢中驚醒過來。

    秦公公自小榻上起來，邁步來到皇帝身邊，挑開明黃色的帳幔，擔憂地問道：“陛下，您怎么了？”

    他忙將帳幔掛在帳鉤上，去將燭臺上的燈芯調亮了些，又回到床邊問：“陛下，您是哪里不舒服嗎？”

    他居然會夢到靜母妃來殺他，這也太荒唐了。

    那自己也太混蛋了。

    秦公公語重心長道：“陛下近日國事操勞，后宮又諸多事宜，想來是壓力太大了。國事是忙不完的，陛下得自個兒愛惜身子，奴才也不知還能陪陛下幾年，陛下可千萬要珍重。”

    皇帝是個長情的人，魏公公在他最落魄的時候跟了他，他心里是記得他的好的。

    心里卻道，您如今真是三句話不離太后呢。

    魏公公帶了兩個機靈的小太監將折子抱來放在書桌上，為皇帝掌了燈。

    “你去睡吧。”皇帝對魏公公說。

    魏公公又如何不明白陛下的心意，他笑道：“奴才方才就是那么一說，陛下別往心里去，奴才身子骨好著呢，奴才這會兒也不困。”

    皇帝批了幾個折子后，噩夢所帶來的心悸總算散了不少，只是他依舊沒有睡意，便接著批閱奏折去了。

    顧嬌從第一個患者家中出來，前往第二個患者家時路過了一家棋社。

  &   顧嬌古怪地看了一眼，由于病人還在等著，她沒進去。

    茂山居士四十出頭，并非京城本地人士，乃是去年才游歷到京城，因下得一手好棋受到了多加棋社的邀請，甚至也有大戶人家請他前去對弈。

    可惜目前還沒出現過將他打敗的人。

    茂山居士一日只對弈一人，那人須得花重金買局，或者擊敗當日棋社內的所有棋手，方有資格與他對弈。

    說棋手不大合適，老乞丐更為貼切。

    曠世奇觀。

    一間廂房內，做平民打扮的女官對太子妃道：“來了個厲害的老乞丐與茂山居士對弈，等茂山居士贏了他，就能來拜見太子妃了。”

    她是來找人下棋的。

    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最后竟然是那個老乞丐贏了。

    “勝敗乃兵家常事。”太子妃對自己要求嚴格，對別人的要求卻沒那么高。

    “嗯。”太子妃不會因為對方輸了一次便否定對方的能耐，也不會因為老乞丐贏了一局就立馬高看老乞丐一眼，這世上總有些人有著不同尋常的運氣，她還是更信任日積月累的名氣，“讓他進來，好好陪本妃下幾盤棋。”

    太子妃與茂山居士下了幾盤棋，茂山居士的棋藝還是不錯的，一番對弈下來太子妃的確有所收獲，只不過與她心目中高手的水準還是有些差距。

    “多謝先生賜教，我改日再來。”太子妃客氣地辭別茂山居士，出了棋社。

    太子妃順勢一瞧，只見對街的拐角處蹲著一個老乞丐與一個背著小背簍的青衣少女。

    “是他！”女官以為太子妃說的是老乞丐，應了一聲，“方才在棋社就是他贏了茂山居士！”

    那晚在巷子里窺見的一幕給她的刺激太大了，她如今只要看見顧嬌便會不由自主地憶起她被蕭六郎抵在墻壁上曖昧又動情的模樣。

    顧嬌與老乞丐在下棋。

    今天老乞丐就沒亂七八糟地下了，他很認真地與顧嬌來了一局，顧嬌被吊打得很慘。

    顧嬌小臉黑得透透的，起身就走。

    顧嬌冷漠臉：“十兩，只下一局。”

    明天又得光顧棋社的生意？

    顧嬌淡淡地看向她，波瀾不驚的面孔仿佛世上沒什么事能令她驚訝。

    太子妃對顧嬌的態度不算太意外，只是心底也不是太能接受，畢竟她是太子妃，而她不過是個連誥命都沒有的醫女。

    顧嬌問道：“干你什么事？”

    顧嬌道：“我用得著她看得起？”

    “萍兒！”太子妃沖女官微微蹙眉，被喚作萍兒的女官冷冷地瞪了顧嬌一眼，不甘地閉了嘴。

    “不必。”顧嬌淡淡說罷，不假辭色地走了。

    太子妃倒是沒生氣，她見過太多恃寵而驕的人，風光一時不重要，風光一輩子才是本事。

    至多是靠著與安郡王的一門親事勉強挽尊罷了。

    這個顧小姐的性情比起顧瑾瑜是差遠了。

    所以她又能囂張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