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她要么是我的,要么給我滾。”

          *

          許潮生以為要親眼目睹一回夏藤流眼淚,然而沒有。祁正走后,大概只安靜了三分鐘,她就恢復(fù)原樣,抬起頭,“我們走吧,姥姥的飯應(yīng)該好了。”

          她發(fā)揮演技時,常常連自己都信以為真。

          許潮生分辨著她的表情,“你別憋著。”

          如果作為一個合格的演員,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演戲演全套,無所謂地說“我沒有憋著”,讓他別擔(dān)心。

          但是,夏藤沒有力氣做出更多表情了,她不回話,徑直向前走。

          這兩天,他們問過她,這段時間怎么樣。

          能怎么樣,她不過是全部憋著而已,她就這么大的年紀(jì),做不到不被影響,只能盡量讓自己不看不聽,可她知道,就算她回避一切社交平臺,上面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也不會有一刻停歇。

          而她在這里所遭受的一切,她只能如數(shù)承受。麻木的接受,熬過一天算一天。她吵過鬧過,歇斯底里過,可是清醒后,現(xiàn)實(shí)依然如此,不會因?yàn)樗惺懿涣司头胚^她。

          所以現(xiàn)在,她都會先裝作若無其事,但她知道,她的內(nèi)里正在一點(diǎn)一點(diǎn)腐爛。

          夏藤想,總有一天會崩潰的。

          可是那一天還沒來,沒來之前,她會一直這么忍著。

          *

          許潮生和丁遙在昭縣呆了三天,第四天,夏藤請了天假,去車站送他們。原本想送到機(jī)場,丁遙說算了,怕去了想抓著她一塊兒走。

          她僅有的好情緒也要被他們帶走了,夏藤臉上擠不出笑,丁遙和她擁抱,拍拍她的背,在她耳邊說:“下次就是你回來看我們了。”

          或許不會太久,夏藤點(diǎn)頭,“嗯。”

          許潮生裹上遮擋半邊臉的圍巾,鼻梁上一副巨型眼鏡框,全副武裝。他看夏藤,又看她身后的縣城,最后什么也沒說,簡單地道了別。

          有些東西,是她帶不走的,如果她處理不好,會永遠(yuǎn)走不出這里。

          兩人拉著行李箱走了。夏藤看著他們沒入人群,消失不見,心跟著重重沉下去。

          ……

          元旦收假,夏藤晚一天回到學(xué)校上課。早上上樓,快要經(jīng)過二樓那個大平臺,她已經(jīng)聽到一群人湊在那兒聊天。

          那是祁正那群人的老地方,旁人過到那一層,恨不得貼著樓梯扶手走過去。

          有人喚了聲“阿正”,夏藤以為自己聽錯了,他不來學(xué)校有段日子了。可是上到那一層,她確實(shí)看見了他。

          祁正不穿校服了,頭頂兜著衣服后的帽子,靠在欄桿上,聽別人跟他講話。

          他看見夏藤,淡淡和她對視了一眼,然后挪開。原本和他講話的人停住,以為他要過去,誰知祁正靠著沒動,側(cè)目,“繼續(xù)說。”

          一群人看看夏藤,又看看祁正,察覺到了什么,有人想,幸虧剛才沒出聲調(diào)侃。

          夏藤很快接受了祁正對她的態(tài)度,這是她曾經(jīng)求之不得的態(tài)度。

          踏上通往三樓的樓梯,她想,就當(dāng)做初雪一場夢,雪停一場空。

          沒什么,她無所謂的。

          *

          接下來的一天,祁正沒有和她說一句話,他看不見她。

          她曾經(jīng)有一點(diǎn)動作都能落進(jìn)他眼里,要隨時保持他找茬兒的狀態(tài),像今天這樣安靜一整天,只有他不在的時候才有過。

          他是怎么回來的,他沒跟她說,不過也不難猜,她沒忘記他那個做事干練的姨媽。

          祁正無視她,也好,她能少很多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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