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嬌也來到了白石街,她在人群里穿梭著,尋找顧琰的身影,當她路過一間茶樓時,隱隱覺著熟悉,仿佛自己來過。 是顧琰。 顧嬌沿著茶樓往回找,路過一個轉角處時她的步子停了下來。 她捂住悶悶的心口,那里倏的傳來一陣疼痛! 顧長卿從南風居出來后,沿著白石大街返回,也找到了這附近。 顧嬌捏著衣襟的手緊了緊,望向東邊幽暗無邊的夜色:“阿琰在那里?!?br/> 顧嬌抓住他的手翻身上馬,她自己抓住馬鞍。 馬兒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緒,在夜色中飛快地馳騁了起來。 岔道口,顧長卿問顧嬌。 顧長卿雙腿夾緊馬腹,飛快地奔入了右手邊的街道。 曾有人把他帶來這里,說是要送他一座宅子,他那時不大懂這些,只是不習慣收受賄賂而已,對方卻笑著說:“都尉大人何必客氣?唐大人也在這兒置了座宅子呢,就前面那座?!?br/> 他等不及策馬而去,他翻身下馬,將馬兒交給顧嬌,自己施展輕功消失在了夜色。 月色昏暗,燭光曖昧。 真是人間尤物啊。 嘭! 一陣強大的殺氣自唐明身后襲來,帳幔無風自動,唐明脊背一涼,抬手去抽枕旁的長劍,卻根本還沒碰到,便被一道長鞭穿透帳幔卷住了他的脖子。 這一下摔得不輕,他愣是半晌沒起來。 顧琰的意識渙散,身子有些發燙。 顧長卿殺人的心都有了,然而沒什么比顧琰的命更重要。 “不要……”他虛弱地說。 “是我。”他輕聲說。 他微微張開唇瓣:“哥哥?” 盡管明白這聲哥哥與小凈空嘴里的大哥哥一樣,但顧長卿的心尖依舊輕輕發顫。 “嗚~”確定來人身份后,顧琰忽然就委屈了。 顧長卿的心瞬間被扎成了篩子。 “顧長卿……是你?”唐明終于找回了一點力氣,他緩緩自地上爬起來,可還沒支起身子,便又被顧長卿一腳踹了回去! 顧長卿殺氣如刀地看著他:“唐明,這筆賬,我會找你算的!” 難道這小子—— 他們到底什么關系? 可顧長卿不是只認自己兩個一母同胞的弟弟嗎?幾時在意一個繼弟的死活了? 至于嗎?! 唐明是真沒將一個繼室的孩子放在眼里,這種孩子在尋常人家就不大受寵,何況聽說定安侯的繼室出身不高,這些年一直備受冷落,帶著兒子在莊子里過活。 顧琰的氣息很不穩定,顧長卿忍住與唐明廝殺的沖動,最后看了唐明一眼:“如果我是你,就連夜逃出京城,再也不要回來。” 若在從前顧長卿這么威脅他,唐明或許還會忌憚一二,可如今,他叔叔是天下兵馬大元帥,他也被提拔做了副將,顧長卿一個小小的虎山都尉,還不夠給他塞牙縫的! 屆時,整個京城都會知道顧長卿的弟弟被他唐明給玩弄了。 顧長卿沒有再在唐明這里浪費時間,他抱著顧琰施展輕功離開了這里。 顧長卿看到自己的坐騎才想起自己方才忘了什么事——他的馬性子古怪,一般不給別人騎的,他妹妹沒出什么事吧? “誰干的?” “唐家人?” 顧嬌望了望那座宅子,捏緊拳頭,忍住血液中的暴戾,走過顧長卿面前。 顧琰的錢袋已經不見了,那里頭裝著他的藥。 但顧琰的情況只吃藥顯然不夠。 夜風有些涼,顧長卿怕顧琰凍著吧,把中衣都脫下來了,只穿著一件單薄的里衣,抱著顧琰走了一路。 到門口時,顧嬌想到了什么,對顧長卿道:“去姑爺爺那邊!” 他把顧琰抱去了隔壁。 老祭酒剛歇下,看到這一幕嚇了一大跳:“怎么會這樣?出什么事了?事了?” 至于他是怎么成為蕭六郎姑爺爺的,顧長卿暫時不明。 “回頭再和您解釋,有廂房嗎?”顧長卿道。 西廂是空著的。 顧長卿把顧琰輕輕地放在床鋪上。 以顧琰的身體情況是不宜催吐的,只能輸液促進藥物代謝,但在代謝的過程中,他的臟器要承受巨大的負荷,這對于有先心病的人來說無疑是十分危險的。 顧嬌給顧琰量血壓,血壓異常飆升,應當是藥物引起的,如果一會兒再降不下來,就得用降壓藥。 很快,顧琰的體溫也上來了。 顧琰的情況難就難在他有心疾,不能亂用藥,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顧嬌都盡量采取保守治療。 顧嬌調節了一下吊瓶的滴度,低聲說:“現在還不好說?!?br/> 思及此處,顧嬌就想起一件事來。 她不確定顧長卿與蕭六郎每次事故都能提前出現在她夢里,但至少她夢見過。 總不能是顧琰與她不夠親近,她與顧琰一胎雙生,是世上最親密、最難以割舍的關系。 另外,她還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她不能預知自己的兇險,樂館塌方那次如是,與姑婆被壓在屋頂下那次也如是。 這么看來,顧琰的暗衛必須召回京城了。 唐府如今不是將軍府,而是元帥府了,門庭都氣派了許多。 唐岳山剛在院子里練完劍,有下人遞上巾子,他拿過擦了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地問道:“明兒回來了沒?” 唐家一共兩房,唐岳山是二房,他頭上有兄嫂,唐明是大房嫡子。 他的元帥府就在唐家隔壁,外人眼中兩家還是一起的。 元帥府的下人儼然也都拿唐明當了少主子,而唐明的親生父親癱瘓在床,無法照顧他,便拜托弟弟替自己撫育一二。 說曹操曹操到。 唐岳山嚴肅的面容上立刻浮現起一抹悅色:“怎么這么晚?軍營的公務太多了嗎?” 他說著,將藏在身后的食盒拿出來,“叔叔你看,是不是你常去的那家的?” 下人笑著道:“還是少爺孝敬您,咱們都沒想到呢。” 秋后的田螺最肥美,肉質最飽滿,眼下雖不是吃螺肉的最佳時節,但那家的香螺味道絕妙,加上他更看重的還是唐明的這份心意。 “沒?!碧泼鲹u頭。 “是?!毕氯粟s忙去了。 唐岳山不常在家里吃飯,吃也不會叫上幾個女兒,也就是唐明得他寵愛,不僅時常與他同桌吃飯,還能自由出入他的院子,動了他的東西唐岳山從不生氣。 “多吃點?!碧圃郎浇o唐明夾了不少菜。 看著他吃得大快朵頤的樣子,唐岳山很滿足,不自覺流露出絲絲寵溺來:“一會兒吃了飯去給你爹娘道聲安,然后趕緊回來歇息,明天軍營有比武,別忘了?!?br/> 唐岳山對唐明是自然是放心的,唐明是他一手帶大的,聰明,根骨奇佳,有韌性,又肯吃苦。 唐岳山對唐明的期許很高。 唐明乖順地笑道:“我知道了,叔叔,我就是看不慣他們偷懶,以后我會注意的,他們再犯錯,我好好和他們說!” 唐明的性子是嬌縱了些,不過誰還沒個年輕氣盛的時候呢?他年輕那會兒也是軍營里的刺兒頭呢。 叔侄二人吃過飯,唐明去大房給爹娘道了安。 唐明回到自己屋子后,才卸下所有偽裝。 隨后想到了顧琰,他又有些遺憾。 那么可口的美少年,只差一點就吃進嘴里了呢。 顧嬌與顧長卿守了顧琰一整晚。 臨近天亮時,他的體溫恢復正常,只是仍沒蘇醒。 顧長卿頓了頓,站起身,看了眼昏睡的顧琰,眸中不舍:“好,我晚點再過來。” “怎么了?”顧嬌問。 聽到就聽到了吧。 ------題外話------ 大家,還有月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