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底層武夫的日常
天德軍城的夜間有種靜謐的感覺。畢竟是邊塞軍城,沒法和繁華的內(nèi)地相比,吃過晚飯,大伙便早早睡了,過著清教徒式的生活,幾乎沒什么娛樂活動。邵樹德將鎖子甲穿上了,這是孫霸賞他的那副,至于戰(zhàn)場上昧下的,則給了他手下“頭號猛將”盧懷忠穿戴,喜得老盧抓耳撓腮,差點當場找人比劃比劃——傍晚時分遇到關(guān)隊新募的“院內(nèi)突將”,皆是州內(nèi)兇名赫赫之徒,老盧穿著鐵甲,龍行虎步從他們身前走過去,順帶損了兩句,差點就激得那幫人動起手來。
監(jiān)軍院前院歸關(guān)隊那幫人值守,后院則由邵隊五十人戍衛(wèi)。邵樹德帶著親兵,昂首挺胸地沿著各處巡視,不放過任何可疑之處。
大伙沒帶矛,但弓、刀、牌、甲一樣不缺。邵樹德管軍很嚴,出發(fā)前要檢查一遍器械有無遺漏,臨戰(zhàn)前要檢查能否正常使用,即便是在安全的城內(nèi),巡邏起來也必一絲不茍。士兵們初始可能有些怨言,但時間長了,早習慣了,沒習慣的,基本都被趕走了。內(nèi)部風氣必須要純潔,否則時間長了,肯定會出這樣那樣的幺蛾子。
巡邏完一圈后,邵樹德等人回到了廂房之中,將各自武器解下,放在離自己最近的器械架上。但不許卸甲,只能和衣而眠,以應付突發(fā)狀況。
其實吧,當兵真的不是什么好職業(yè),苦、累、危是三大特征。尤其出征打仗時,無休止的行軍、扎營能把你搞崩潰。一天走不了幾十里路,下午太陽偏西時就得停下扎營,第二天一大早再拔營,如此周而復始,真的是個繁重的活計。有時候被搞煩了,你都會想,還不如趕緊遇到敵人,痛痛快快廝殺一場算了,免得繼續(xù)被無休止的勞役折磨——當然,與敵軍對陣時,你又不會這么想了,你會懷念原來單調(diào)枯燥卻很安全的生活,人哪,就是賤!
邵樹德總覺得,若不是自己莫名其妙地穿越了過來,且處于王朝末世的動蕩年代,他也不會選擇當兵。以往看各種穿越歷史小說,主角基本都在盛世,然后靠賣弄一點小聰明,出入于殿陛之間,來往于王侯之家,沒事撩撥幾個小娘子,有事則力挽狂瀾,那才是穿越者的理想狀態(tài)啊。甚至還有那種強大到?jīng)]朋友,隨身帶著系統(tǒng)、倉庫或老爺爺?shù)模幢阒鹘遣辉趺绰斆鳎卜€(wěn)穩(wěn)地立于不敗之地,裝逼打臉都是等閑了,稱王稱霸才是追求。
這尼瑪,我怎么穿越成這副德行?當個苦逼的底層武夫,晚上覺都睡不好,時不時要起來巡視。帶著支五十人的小隊伍,其中混飯吃的有,好殺人的有,野心大的有,老陰逼也有,人心百態(tài),如此復雜,不知道費了多少腦細胞。若是出外執(zhí)行任務,還要風餐露宿,面對各種不可知的危險,時間長了,身體肯定比那些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人要差一些,真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擔任護衛(wèi)工作的第一天很快就過去了。接下來的兩天,基本還是這個節(jié)奏,無聊的守衛(wèi)工作。唯一的插曲,大概就是底層武夫們之間又爆發(fā)了一場沖突。別誤會,不是邵隊與關(guān)隊之間沖突,而是關(guān)開閏自己降服不住手底下那些新招的“院內(nèi)突將”。那些桀驁不馴的家伙與牛逼哄哄的長安少俠們大打了一場,據(jù)說是因為吃飯時誰先誰后的問題。
盧懷忠繪聲繪色地回來講了這件事,言語中對關(guān)開閏“馭下無方”非常不屑,同時也狠狠損了一下那幫長安少俠們。豐州確實有很多亡命之徒,天德軍經(jīng)常招募,蓋因其敢打敢拼,不惜命是也。不過這種人確實也是不好管教的,主官要么有極強的個人魅力,要么武力過人,方能壓得住這些混蛋,不然還不如招點老實巴交的農(nóng)民呢——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豐州還有老實巴交之輩嗎?
而小插曲之所以被稱為插曲,就是因為其很快就會被平定。丘維道出來罵了一通后,又把邵隊喊了過來。看著全副武裝的邵隊軍士,再考慮到邵某人在州中“神射”的名聲,“突將”們也不敢再鬧騰,幾個為首的被吊起來,吃了幾十鞭子,這事也就了了。
不過,細心的邵樹德注意到,關(guān)開閏的臉色卻是很不好看。駕馭不了部眾,很明顯在上級眼里是大大的失分,這可不是什么好事!
注釋1:刁雍,祖籍河北,西晉末年舉家南渡。后為躲避劉裕誅殺,逃往后秦。后秦滅亡后,出仕北魏。在任薄骨律鎮(zhèn)將時功勞甚大,發(fā)掘黃河水運價值也是在此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