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州城北，濃煙滾滾，活似失火了一般。

    金崇文不小心踩在煤矸石上，差點摔了一跤，不過被一個雄壯少年攙扶了一把，堪堪免于出丑。

    “吳鐵匠可在？”金崇文謝過少年，然后大聲喊道。

    后院嘈雜的叮當聲停下了。很快，一個赤著上身的大漢走了出來，問道：“怎地今日便來了？那十把刀，還差三把沒弄完。”

    后院的鍛打聲又起。

    金崇文夠著頭看了下，只見一位師傅左手用鐵鉗夾鐵置于鐵砧上，右手舉錘鍛打，一名年輕的徒弟則雙手舉錘。兩人節(jié)奏分明，動作熟練，竟然充滿著異樣的美感。

    在他倆身后，還有名粗壯的健婦，正在推拉著木風箱，煉鐵爐內(nèi)火焰熊熊，不斷煅燒著塊鐵。

    金崇文不知道他們在打制什么東西，可能是農(nóng)具，但這會接軍械生意不是更掙錢么？唉，大帥又要推廣鐵質(zhì)農(nóng)具，又要大造軍器，如何忙得過來。夏州城北、城東這一塊，一百多家鐵匠鋪子，日夜叮當作響，濃煙滾滾，竟然還是不夠。

    “將作司的人像火燒了屁股一樣，日夜趕制器械。連帶著我等跑腿的亦不得安寧，這十把橫刀，張驅(qū)使官昨日就開始念叨了，逼得我今日便來查驗。”

    “你到底是哪個曹司的？”

    “只有驅(qū)使官才固定歸諸曹司，我等小使，還不是哪有差遣往哪里跑。營田司的差事砸下來，某就得去溝渠上蹲著；支度司的人找上來，就得去羊圈里數(shù)羊；將作司驅(qū)使某來鐵匠鋪，亦只得來。”金崇文苦笑道。

    “每月那一緡錢，領(lǐng)得值嗎？”吳鐵匠喝了口水，問道。

    “一家六口人，全指著這點錢，不干也得干。”

    “再等幾日吧，還差三把。”吳鐵匠放下水瓢，說道：“大帥出征，也不差這幾天工夫。”

    “你怎知大帥要出征？”金崇文驚道。

    吳鐵匠笑了：“將作司那么猴急，誰還不知道啊？再者，這邊那么多鐵匠鋪都接到了生意，全是夏州院不想打的小器械，只要腦子不傻，都知道大帥要出征了。”

    金崇文訕訕而笑。

    一般大軍出征，供軍使轄下的武庫司就會調(diào)出大量器械，由轉(zhuǎn)運司發(fā)放至軍中，糧料使接收。然后武庫司就得補庫存，將作司按需生產(chǎn)，來不及生產(chǎn)的還得向民間鐵匠鋪采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