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北巡
“殿下,湯陰縣已克,可要渡過蕩水,直趨安陽?”霍良嗣一路小跑過來,單膝跪下,請示道。
邵樹德讓他起身,看著在遠處列隊的效節軍士卒,問道:“你部人數已近三千了吧?”
“二千九百余人。”霍良嗣回道。
“到相州后,可續募士卒。”邵樹德看著霍良嗣及其身后的親兵、將校,道:“唯有一條,新募士卒家人須遷往唐州。比陽諸縣,空曠無比,安置不成問題。”
遠離家鄉,對一般人而言肯定是不樂意的。但人一上百,形形色色,更別說幾十萬人了,總有那么一些愿意博取富貴的人加入效節軍。邵樹德都不用強迫,他們事先知道這個條件,自然愿意說服家人,說不服也不會來應募了。
另外就是“逼上梁山”、沒有退路的人了,效節軍最初的兵士就是這么來的。他們在魏州的名聲不好,同鄉也能殺,這不是喪心病狂是什么?即便夏王是這天下真主,大伙也愿意順服,但該罵效節軍還是會罵。
在這樣一種情況下,把家人遷走是最好的,最省心的,也是最安全的。
三千人整體處于魏博百姓的敵視之下,家人又都去了唐州,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他們沒有任何退路,可以放手做事,打起仗來比較積極,也比較兇殘。
“諸位,在魏博當武夫如何?在我手下當武夫又如何?”邵樹德突然問道。
眾人有些驚訝,訥訥不敢言。
“沒什么不能說的。”邵樹德笑道:“是啊,當武夫的,都想在本鎮待著,舒舒服服拿錢,那多好。可今時不同往日,我就問一句,便是我不來,縮在關西,朱全忠、李克用會放著魏博這塊肥肉不啃么?李罕之劫掠魏博幾次了?連朱全忠也來打過,你們還要給他進貢,局勢的變化看不出來么?”
眾人低頭沉思。從心底里來說,只要不是太遲鈍,都能感受到這股改變的浪潮。但理解是一回事,接受又是一回事。
想要人一個人失去以前的種種好處,接受現實的落差,那是一個非常痛苦的過程。這個過程有時候還會很長,會延續幾代人,直到所有人都降低心里的期待,覺得目前的日子還能湊合,不再去想以前的好日子,這才能徹底穩定下來。
“我的突將軍兒郎有很多鄆州降人。他們往上幾代人,都不樂意出鎮作戰。朝廷下旨出兵,那得中官帶著錢帛過來發賞,或者將帥出錢,這才肯動彈。”邵樹德說道:“但他們現在已經意識到,以往那種日子沒了。朱全忠要來欺負他們,魏人也要來欺負他們,以前的好日子注定回不來了。不光回不來,現在的日子可能也保不住,甚至連家人都保不住。”
“他們現在為我當兵,愿意四處征戰,日子也沒差多少。每年領到的賞賜,未必就少了,打贏了還有加賞。最關鍵的,他們能打勝仗,能保住家人,不被外人劫掠,不被外人欺負。在這個世道里,豈不樂哉?”
“其他藩鎮,我要一個個清理。那些藩鎮武夫,快活逍遙的日子都會陸續結束。你們立了功,能得賞賜,甚至能弄個爵位。”
“便是最低的鄉男也得百戶,不比終日廝混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