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粗安
驛站附近也有驛田,說是分了一百畝,其實大片地荒著,驛卒愿意多種的話,官府求之不得,奈何這里什么都不缺,就缺人。聽驛將說,去年驛站種了好幾百畝粟麥,但畝收只有五斗,原因便是廣種薄收,基本不怎么管,這從收上來的粟麥中夾雜了一大堆雜草便可看出。
果是蠻荒地界!
“咱們這個驛站,養了五十多匹馬,擱中原算是大驛站了。”缺了兩顆門牙的驛將笑嘻嘻地說道:“昔年我在鎮國軍當兵,去過潼關附近幾個驛站,最多的也就養了四十匹馬。在遼東,養一百匹都不是事,牧馬也不怎么占用人手。”
驛馬的屁股上都烙了編號,呂兗看過,最大一匹是“甲五十二”,確實是一個規模龐大的驛站了。眧
“遼東富焉。”呂兗贊道。
“哈哈,官人說得是。前年從天雄軍退下來時,我欲定居此處,妻兒老小還萬分不樂意。不過住了年余后,也認了。除了人少、家什貴之外,真沒啥缺點,吃得滿嘴流油,這就夠了。”驛將笑道:“外面茫茫荒草甸子,幾十里無人煙,你想養多少牲畜都行,沒人和你搶。”
范文達聞言,想到了家中之事。
小的時候,官府是要征收干草作為賦外科斂的。少的時候每家三五束,多則十束。從那時候起,他才知道,能喂養牲畜的草料,也是一種資源——不然官府征收做甚?
夏州還算好的,畢竟草場多。但在關中,草料可就沒那么富余了。逼急了,農戶會拿麥稈抵,但官府有時候不認,非得要干草。
遼東滿地荒草,偏又人煙稀少,每個人能分得的資源確實多。
“仙州可太平?”呂兗又問道。眧
“算不得多太平。”驛將搖了搖頭,說道:“府兵部曲經常逃亡,藏入山林之中。官府頻頻通緝,有時候折沖府還會征召府兵,一起捕拿。去年阿保機在西邊作亂,一度靠近仙州,聽聞有不少人響應,被留守府兵鎮壓了。”
“偌大一個仙州,竟然沒有州兵?”呂兗驚訝道。
“哪有錢養。”驛將笑了笑,道:“朝廷用度也緊著呢。平日里無事,便輪番征召土團鄉夫或府兵,聊守疆界。去歲圣人伐渤海,仙州就出動了五千人,跟著符都頭上陣了,九月才回。一州四縣之地,不得不征發土團鄉夫扼守要地,我家大郎就被征走了,落雪前才回來。其實,便是這些土團鄉夫,也不盡然可靠。”
“為何?”范文達奇道。
“顯義縣大林鄉征土團兵一百,結果有澶州人趙永,殺隊頭及袍澤數人,奪馬而逃。這事鬧得太大,遠近皆聞。后來出動一個折沖府的府兵千人,四處搜捕,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才將他捕拿。”驛將說道:“一同被抓的,還有十幾個靺鞨、渤海逃奴。這里就沒幾個老實人,與中原大不一樣。官人若來此為官,可得有所準備。”
范文達的臉色嚴肅了起來。他倒不是害怕,而是驚訝。遼東道諸州,看樣子真是無法無天之地啊。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