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少年
今天是三月初三,枹罕縣郊外的小溪邊,有不少游玩的士人,為流杯曲水之飲。
這個風俗不知因何而起。
最靠譜的說法是,漢時“平原徐肇以三月初生三女,而三曰俱亡,一村以為怪,乃相攜之水濱盥洗,遂因流水以濫觴,曲水起于此。”
這個節日,應該是文人雅士力推的。因為好玩,一些百姓也參與了進來。但總體而言還是不溫不火,比不上其他節日,主要是才子佳人們在玩。
此時枹罕縣郊外玩這個的就是這類人。只見仕女們掩嘴輕笑,臉蛋通紅,讓高崇龜、高崇年兄弟都看花了眼。
“隴右這般歌舞升平,我都懷疑西邊是不是在打仗了。”高崇龜收回了目光,拿刀鞘敲了敲馬車廂,道:“看到這車補給,我確信西邊還在打仗。”
“將軍何出此言?”渭州夫子張大通嘆道:“我也是隴右人,不還是被官府征發了,跟著伱們一起西行?”
一眾宮廷衛士們聽了大笑,紛紛說他倒霉。臨時加了一些渭州進貢的貨物,發往高昌,因缺人手,臨時征發了百人,張大通就被選上了。
“其實我還算運氣好的。”張大通又道:“去年有人從高昌回來,說往西邊轉運物資的時候,有人抄捷道,過大流沙海,數百人迷了路,一個都沒回來。最后被找到時,人畜皆已倒斃多日,可慘了。”
“還有這事?”高崇龜一驚,道:“隴右轉運資糧的夫子多么?”
“怎么不多?”張大通說道:“從秦州開始,一直到鄯州,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派人了。圣人這場西征,打的就是隴右、河西二道三十年積存下來的錢糧。咱們十幾個州的土團鄉夫,固然不用上陣沖殺了,可也不容易啊。高昌的每一粒糧食,都是咱們拼死拼活送過去的,累死、渴死在路上的,不知道多少。每個縣都有回不來的人,真的慘。”
此話一出,隊伍里另外一些人為之色變。
看他們的年紀,多在十七八歲之間,最大的也不過二十出頭。
再看他們的裝束,其實還不錯,衣衫都挺新的,還帶著大大小小的包袱,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塞的什么東西。
“高昌這么缺糧?”一長滿絡腮胡子的“少年”問道。
“怎么不缺?那么多兵馬,人吃馬嚼的,高昌又不是啥富裕地方,說不定還不如河州呢,如何養得起這么多不事生產的武夫?”張大通反問道。
“苦也!”旁邊一人跺了跺腳,嘆道:“咱們這一去,豈不是要吃土?早知這樣,還不如留在洛陽呢。”
“年都沒過就上路,好歹讓我過年吃頓好的再走啊。這下好了,去了吃土,日子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