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苦短,春秋數十載而已,朕做下了如許多的事情,罪也好,功也罷。哈哈!”邵樹德一甩袍袖,下了高樓。他的臉色異常紅潤,仿佛年輕時征戰沙場的豪情壯志又回來了。他想起了遮虜軍城,連發三箭,射死兩名李克用部下的英姿。他想起了晉陽城中,一斧斬斷銅鎖,將庫中錢帛發放給軍士們的場景。他想起了宥州城外,拓跋思恭畏懼軍威,不戰而逃的樣子。他想起了攻打河隴之時,數萬人沿著黃河進軍,不可一世的豪情壯志。他想起了關中神皋驛之戰,將士們士氣如虹,將孟楷萬余人直接打崩,趕進了渭水之中。他想起了黃巢敗退之時,諸軍為畏首畏尾,只有他獨自追至武關城下的勇烈。他想起了東出后,那一場場艱難的戰斗。他想起了費勁心機,滿頭青絲盡成白發后才推行的改革。他想起了太多人。……知我罪我,其惟春秋——西方亦有類似的話:只有上帝才能審判我!當世之人,沒有資格審判我。離開禮部之后,他徑直來到了安業坊隴西郡公府。靴子踩著晶瑩透明的雨雪,咯吱咯吱進入中堂,穿過庭院,來到了一間充滿藥香的臥室。臥室門外候著的數人慌忙行禮,邵樹德擺了擺手,徑直入內,一撩袍服下擺,坐在了床前的胡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