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八章 離鄉(xiāng)的年輕人們
當流浪了六個世紀的冒險家終于回到他闊別已久的家,開始嘗試著從零開始將一片陌生的土地當做故鄉(xiāng),當關于“哨兵”的資料開始在聯(lián)盟成員國上層流通,緊張的氣氛漸漸在整個凡人世界蔓延,當整個北方地區(qū)迎來一年中最寒冷的時節(jié),凜冬氣息已至——三大帝國針對廢土的行動,也終于密集展開。
在圣靈平原,響亮的汽笛聲打破了平原上的寂靜,一列有著鐵黑色涂裝、背負著沉重主炮的裝甲列車在斥力機關的作用下漸漸加速,向著南方的群山關隘駛?cè)ィ熊嚿蠞M載著補給、設備以及斗志昂揚的帝國士兵。平原上的積雪被風揚起,有些許雪花打著旋穿過了列車軌道外的屏障,拍打在列車厚重的裝甲以及加固過的水晶玻璃窗上,在雪花飛舞間,帝國第二裝甲師團的標記依稀可辨。
在塞西爾城,裝甲運兵車隊正駛過騎士街寬闊的水泥大道,魔導機械驅(qū)動的車輛發(fā)出低沉的轟鳴聲,上面承載著身穿第二代魔導鎧甲的魔能士兵,有色澤鮮艷的旗幟飄揚在每一輛車的車頭,道路兩旁,穿著厚實冬衣的塞西爾市民擠在便道與巷口,送別著這些即將奔赴廢土前線的子女與親友。
而在這常規(guī)的軍隊之外,又有一支特殊的隊伍在隨軍前行,他們的裝甲車輛皆裝飾有圣光的徽記,厚重的炮塔覆甲上蝕刻著一只被圣光籠罩的、強壯有力的鐵拳,寫滿圣光禱文的經(jīng)文布纏繞在這些坦克與裝甲車的主炮和履帶裙甲上,并以粗壯的鉚釘加固,而在這些“圣潔的戰(zhàn)車”后面,被圣光賜福的戰(zhàn)團正在沉默前行,白騎士們身穿厚重的動力裝甲,魔力機關驅(qū)動的甲胄每一次踏步都仿佛能帶來大地的震動,武裝修女們則佩戴著機械拳套,手持作戰(zhàn)法杖,淡淡的光輝彌漫在她們身周。
這些隊伍正在向著城南的軍用車站移動,一列“鐵權杖”輕型裝甲列車已經(jīng)在站臺上等候,在車站里簡短的送行儀式之后,他們就會在各自軍官的帶領下乘上列車,穿過黑暗山脈中的隘口,穿過黑森林中的鐵路,共同奔赴宏偉之墻腳下,并被分配至數(shù)個推進基地中,成為那里鋼鐵戰(zhàn)線的一部分。
一個街區(qū)之外,一座高高的宿舍樓中,一雙眼睛收回了望向窗外的視線,這雙眼睛的主人有著一頭干脆利落的短發(fā),五官間帶著鮮明的提豐特征,她轉(zhuǎn)身走到宿舍里的書桌旁,看到一個留著金色長發(fā)的高挑身影正趴在桌案上認認真真寫著東西,忍不住問道:“瑪麗安奴,你又在給家里寫信?”
“每周都會寫,”被稱作瑪麗安奴的提豐留學生頭也不抬地說道,“你又不是第一次看到。”
“啊,我的意思是現(xiàn)在魔網(wǎng)通訊多方便啊,你直接給家里發(fā)消息不就得了,或者多加點錢,你甚至可以跟他們‘面對面’交談,”短發(fā)的女生表情怪異地看著自己這位性格多少有些死板的室友,“寫信多慢啊,尤其現(xiàn)在風雪多,有時候一封信十天半個月才能送到奧爾德南。”
“魔網(wǎng)通訊有魔網(wǎng)通訊的好處,寫信有寫信的意義——雖然這些意義你不會懂,”瑪麗安奴停下了手中的筆,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室友,“卡麗,你都看見什么了?”
“我看到又一支隊伍正在穿過主干道,朝著城南去了,他們也是要往廢土前線去的,”名叫卡麗的短發(fā)女生說道,突然又有些感慨,“……也不知道咱們那邊情況是怎樣,奧爾德南也會有這樣集結(jié)起來的騎士和法師們穿過帝國大道,奔赴廢土么?”
“當然會,事實上我的哥哥在半個月前就已經(jīng)被派到安德莎將軍的新要塞了,”瑪麗安奴表情淡然地說道,“而我回國之后也會申請前往邊境,申請書都已經(jīng)寫好了?!?br/>
“……回國啊,”卡麗一時間有些恍惚,“是啊,我們就快要結(jié)束在這邊的學業(yè)了……真的很不可思議,這么短的時間竟然發(fā)生了如此之多的事情,我還記得就在去年冬天,我們甚至還在門外那條走廊上筑起了街壘,你帶著兩個學生在宿舍樓頂徹夜站崗,大家每天都在擔心會有暴怒的市民進攻學院宿舍,而我們所有的安全感都建立在那些堆積起來的桌椅板凳中——現(xiàn)在回憶起來簡直像做夢。”
“是的,就像一場荒誕的夢——現(xiàn)在提豐和塞西爾是盟友了,我們甚至會在廢土邊境與他們并肩作戰(zhàn),”瑪麗安奴輕輕點頭,“卡麗,你想好回去之后要做什么了么?我聽說你到現(xiàn)在還沒有填過畢業(yè)意向書?!?br/>
“我……”卡麗突然有些猶豫,她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窗外,卻只看到有紛紛雪花從天空飄落,朦朧的視野中已經(jīng)看不到那支奔赴前線的隊伍,帝國學院古典式的城堡式塔樓和圖書館也被籠罩在突然密集起來的雪幕中,“我還沒有想好。我的父親希望我回去早點繼承他的爵位,我的母親希望我能進入議會——她說議會中現(xiàn)在有很多留給年輕人的機會,但我的祖父對此卻很反對,他只希望我能當個老老實實待在家中的‘安樂金絲雀’,不要再參與任何政治層面的事情……”
這位由于即將畢業(yè)而陷入迷茫的貴族留學生說著,突然嘆了口氣:“哎,我有時候真羨慕你,你的道路清晰又明確,從一開始你就打定了主意要作為帝國騎士走過一生,你的所有親友也都支持你的決定。”
“這可不像是你的性格,”瑪麗安奴靜靜地注視著卡麗的眼睛,“你是一個開朗樂觀的人,甚至去年我們在走廊里筑起街壘的時候你都比現(xiàn)在樂觀?!?br/>
卡麗吐了吐舌頭,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她慢慢走回了窗前,低著頭俯瞰著學院里的風景——之前的積雪還未化開,新的雪花便已經(jīng)覆蓋了宿舍樓下的花壇和小路,在不斷飄落的雪花之間,她看到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小跑著穿過走廊外面那條石板路,那個身影有一頭淺灰色的長發(fā),矮小如同孩童,懷里還抱著個看起來很厚重的包裹。
大概是懷里的包裹影響到了平衡,也可能是石板路太滑,那個矮小的身影突然一個不穩(wěn),身體便要朝著一旁滑倒,卡麗看到這一幕之后下意識地揮動了一下右手,樓下的小徑間便卷起一陣有力的氣流,將那個就要滑到的灰精靈女孩攙扶起來,后者被這突然的變化嚇了一跳,像是個受驚的兔子一樣慌慌張張地到處張望著,過了幾秒鐘她才終于反應過來,順著對魔力的感應抬頭看向宿舍樓,對著卡麗所在的窗口使勁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