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邊刀未起家刀落
除了打定主意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顧北湖也跟著停下,一頭霧水的顧東海顧西山都繼續跟隨顧劍棠繼續前往那座戊堡。
她小心翼翼問道:“怎么了你惹我爹不高興了”
袁庭山呲牙咧嘴,很頭疼的模樣。
他帶來的那撥騎卒也識趣地停在路邊。
袁庭山揉了揉下巴,說道:“你爹真有意思,明明是最想吃掉那二十幾萬北莽大軍的人,偏偏就是要做一尊石佛。我那份折子遞出去后,對你爹百利而無一害,你爹還是不答應老子就想不通了,當這
個大柱國有啥的滋味”
顧北湖震驚道:“你那折子不是跟兵部請功的”
袁庭山歪頭吐了一口唾沫,“幾百顆蠻子腦袋算個屁的軍功,說出去老子都嫌寒磣老子要做也是做大買賣的,這回是幫著趙家皇帝殺一個人,他一顆腦袋值得上北蠻子幾十萬”
顧北湖愕然。
顧劍棠回頭看了眼南方,眼神復雜晦暗。
太安城溫暖如春的御書房,趙家天子親自走到書房中間,蹲下身親自用鉗子撥了撥火盆里的炭火,一旁貼身伺候皇帝的司禮監掌印宋堂祿弓腰小跑,他的碎步寂靜無聲,如靈貓步行,但是可以看得出這位韓生宣接班人的戰戰兢兢。趙家天子手中握有一份折子,宋堂祿對此一清二楚,是薊北當紅人物袁庭山用五百里加急送來的,至于密折上頭寫什么,以前韓生宣擔任掌印太監的時候,可以先行瀏覽再酌情是否遞交皇帝以及是否需要轉交兵部,可是如今皇宮內設置了起居郎,這一手,哪怕大紅大紫的宋堂祿也從不去沾碰了。趙家天子拎著那封密折,放在熊熊燃燒的炭火上,只是才點燃一角,就猶豫了一下,縮回手,敲了敲火盆邊緣,熄滅了火苗。
御書房內有四五位歲數都不大的起居郎,依舊埋首書案下筆如飛,絲毫不像是察覺到了這邊的詭異光景。
炭火映照著趙家天子的蒼白臉色。
一名得以披鮮紅蟒袍的大太監在屋外輕聲說道:“陛下,國子監右祭酒晉蘭亭求見。”
趙家天子手臂懸在空中,陷入沉思,似乎沒有聽到那個不輕不重恰到好處的嗓音。
宋堂祿屏氣彎腰,也不敢說話,但是一只手伸到背后,對并沒有掩門的屋外輕輕擺了擺手。
那個一樣彎腰低頭的大太監照理說看不到司禮監掌印的細微動作,但馬上就開始后撤。
趙家天子緩緩回神,淡然道:“準了。”
宋堂祿輕聲道:“陛下。”
趙家天子低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很快宋堂祿就悄無聲息搬來一只小巧繡墩子,趙家天子就這么坐在火盆前,那封密折就擱在正黃龍袍的前襟上,恰好放在了一條錦繡坐團龍上,張牙舞爪,圖案輝煌。
蓄有美須的晉蘭亭跨過門檻,正要跪拜,趙家天子輕聲說道:“免了。”
趙家天子伸出手,宋堂祿趕忙又搬來一只墩子,受寵若驚的晉蘭亭謝恩后小心坐下。
趙家天子看了眼這位出身北涼的讀書人,看上去眉宇間的陰霾淡了幾分,和顏悅色道:“三郎有事啟奏”
晉蘭亭神情坦然而毅然,整個人如同神明附體一般,倒像是慷慨赴死的架勢了,畢恭畢敬說道:“臣確實有事,本該上遞奏章,但是臣以為還是應該當面陳述于陛下”
晉蘭亭起身,彎腰往后退了幾步,撲通一聲使勁跪下,五體投地,緩緩說道:“微臣晉蘭亭,要彈劾首輔張巨鹿十大罪”
微臣。
首輔。
御書房內,幾乎所有天子近臣的起居郎都是手腕一顫。
趙家天子默不作聲。
東宮,太子趙篆獨自一人,站在那架養有一只學舌蠢笨鸚鵡的金絲楠鳥籠下,吹著口哨,心情愉悅。
他自言自語道:“宗旨是古往今來的天下第一權奸,以避權而擅權。讓我算一算啊,罪狀有幾樁。”
“操持朝柄,獨斷專行。”
“私養邊軍,揮霍國庫。”
“勾結權閹韓生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