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盤點家底
邵樹德現在急需摸一摸定難軍的家底。
國朝財稅體系,大體分為上供、送使和留州三部分,即兩稅三分的格局。
上供部分,每個藩鎮都要交,即便是素來跋扈的河北諸鎮都不能免,或多或少而已。靠著這套體系,元和年間朝廷收到了總計三千五百余萬緡的賦稅(實物亦折算在內),是開元、天寶年間的三至四倍。
黃巢入長安之后,各鎮上供都暫停了,或許未來會陸陸續續交。嗯,已經有一些恭順的藩鎮開始上供長安了,雖然皇帝還在蜀中。
中和四年,經過四五年時間的發展,綏州戶口漸豐,墾田日多,全年地稅共收得粟麥雜糧萬斛,戶稅得絹68480匹、錢12750緡;銀州地稅萬斛,戶稅絹57920匹、錢11313緡;夏州地稅萬斛,戶稅絹20960匹、錢4094緡。
值得一提的是,國朝實行的是量出為入的財稅政策,即估算需要花多少錢,然后設定一個目標值,依照這個值來收取賦稅。天下諸鎮基本也是這個路數,去年打了兩場仗,繳獲實在太多,邵樹德便沒收太重的稅,讓百姓大大地喘了口氣,不再處于嚴重饑餓狀態了,甚至還有余力買牲畜回去飼養。
邵樹德怕收得狠了,會逼死那些家里丁口少、田畝少的百姓。畢竟國朝的官制是有很大缺陷的,官吏數量也太少,與宋朝那發達的官僚體系和龐大的規模完全不好比,收稅太依賴地方了。
夏、綏、銀三州,是自己的根基,要小心呵護,不能涸澤而漁。這幾年間,三州人口幾乎增長了一倍,有關中移民、有軍士家屬、有草原婦孺俘虜、有編戶齊民的黨項小部落、有外州陸陸續續遷過來的人,三州十二縣的戶口黃冊大體上還是靠譜的,畢竟都是新錄入的戶口,隱戶其實很少。也正因為如此,收稅效率其實已經不低了,不可再過多壓榨。
這個正稅(不算雜捐),其實是低于此時全國平均水平的。如果按照夏綏糧價折合成錢的話,戶均八緡有余,而建中元年全國平均就已經十余緡了,此時過去百年,只會更高。
定難軍衙軍、州兵一年糧賜60多萬斛,戰死或傷殘軍士撫恤兩萬多斛,在營軍士糧食日常消耗二十余萬斛,三者相加,一年就是九十多萬斛,更別說還有錢帛賞賜了。
唔,我們也不能忘了治下的二十余萬蕃民啊。邵大帥也給他們攤派了,一年獻大牲畜四萬頭、小牲畜十六萬頭,外加皮革、藥材、蜂蜜、蠟、駝毛等特產若干,總價值大概有二十余萬緡的樣子。但今年收不到這么多,因為有些部落被劫掠得厲害,人丁損失也不少,邵大帥特準他們今年不用課稅。
草原蕃民的貢賦,在彌補軍費開支缺口后,還可以完全覆蓋州中官員俸祿、各種事務開支,總體而言甚至還有不少盈余。
所以,還是需要發展商業。夏綏四州的錢——特指銅錢和承擔部分貨幣職能的絹帛——嚴重不足,總體財富倒是夠了,但不好變現,這個問題急需解決。
“大帥既有吩咐,吾等便立刻去辦。”吳廉二人說道。
“此事關大略,焉能輕忽?這便告辭了。”
定難軍的體制,在如今天下諸鎮中還是比較穩定的。自從宣宗朝開始出現教練使這個職務以來,藩鎮大將的權力就一步步受到了削弱。出外鎮守的軍將還好,自己掌握著軍隊,一言不合就能夠造反,但衙將們確實被壓得死死的。
乾符年間,邵樹德尚在河東征討李國昌父子,那會河東的供需使是李劭、都教練使是張彥球,衙將張鍇、郭朏要作亂,都得逼節帥李侃派他們出征,授予兵權才行。不然就只能借著削減賞賜等由頭,寄希望于煽動軍士作亂達成目的。
定難軍在州中的衙將基本就是上元節那晚宴請的一幫人。邵樹德想了想,決定將楊亮從綏州調來,擔任夏州兵馬使,管兩千州兵,甄詡調任銀州兵馬使,三木和尚管綏州州兵。
義從軍盡快擴編。草原、橫山諸部的四千人還沒過來,很好,讓他們再增派一些,將總兵力擴充到八千,跟著大軍一起出發。邵樹德不指望他們發揮多大作用,能夠幫忙押運糧草,看守俘虜,少許精銳能夠陷陣便算合格了。
計議完畢,各將帶著親兵下部隊熟悉部伍。軍械開始加班加點趕至,糧草則提前往宥州運輸。這些事情,爭取在三月底之前完成。而在此之前,就得看朝堂上給不給力了,總之先不能給韓朗、康元誠二人名義,不能讓他們名正言順地控制靈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