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分歧
時間進入二月下旬,黃河冰面已經不再安全。
大河南岸的梁人還在不斷集結,但他們內部卻在爭論不休。
到目前為止,只有飛龍軍及數千土團鄉夫抵達了汜水、河陰一線。匡衛軍還在趕路,堅銳軍萬余人剛剛離開曹州,走到滑州時又被叫停了。
魏博有消息傳來,夏人要借道黎陽,渡河南下,破入滑州。
老實說,在二三月份,夏人是沒法從魏博南下的。臘月、正月及二月上旬的河冰較為堅硬,但從二月中旬起,就很難說了。今年冬天較冷,問題不大,如果沒那么冷,那么縱使河岸邊的冰比較結實,河中心可未必。更別說這會已是二月下旬,沒人敢冒險,又不是生死存亡,何必呢?
也就是說,這會的滑州其實沒有多大危險,至少北方大河防線不用擔心。到二月底的時候,河面還有不少碎冰,船只航行危險大增。運氣好點,整個三月都不用擔心來自北方的危險,他們只需關注濮州方向是否會有敵人過來。
堅銳軍西行,加入孟州戰場,四月份再返回滑州,似乎并不是什么問題。不過梁王否決了,龐師古也沒什么好辦法。
如果說堅銳軍未能如愿西行,讓龐師古感到有些煩惱的話,那么節度掌書記李振到來,則讓龐師古有些惱火了。
“李大夫,用兵之事,我自有分寸。今兵馬未齊,糧草未備,李大夫不妨多多操心這些事情。”河陰縣城之內,龐師古略有不滿地說道。
“龐都頭何出此言?”李振臉上陰郁之色一閃,不過很快展顏一笑,道:“都是為了梁王大業。何必爭得面紅耳赤?如今這個局面,靠守是沒有用的。龐都頭也是沙場宿將了,當知久守必失,要想徹底挽回局面,還是得攻。攻到夏賊腹地,讓其知難而退。”
龐師古不理他,自顧自地查閱兵書籍冊。
李振耐住性子,繼續說道:“集結大軍,北上魏博,一起攻入河陽,如此可解全局危難。夏賊為何如此有恃無恐?河陽南下,處處可涉渡,今還在威逼羅弘信,欲借道黎陽攻入滑州。若不堵上這個大漏洞,守起來太被動了。”
“李大夫倒是很相信羅弘信。”龐師古嗤笑一聲,說道:“我敢肯定,若我大軍北上魏博,與魏人一起西進,列陣廝殺之時,只需稍有風吹草動,魏人便要溜走。你告訴我,這仗怎么打?況且,你覺得夏人欲從黎陽南下,真耶假耶?”
“真假并不重要。”李振胸有成竹地說道:“唯一的勝機便是重奪河陽。即便奪不了,也得讓河陽夏賊不得安寧。一旦其舉兵南下,我則趁虛而入,抄了他們的老巢。”
“這么說還有幾分道理。但我還是那句話,魏人不可靠,他們還沒被逼到生死存亡的份上,不會賣力廝殺的。”龐師古道:“況且兵力緊缺,若征調北上的兵多了,孟州這邊還怎么防?怎么打?”
旋門關方向已經派出大量斥候,沿著唯一一條大驛道西進,查探夏軍罌子谷寨的虛實,打算下一階段就西進收復失地。
之前因為汴州城外出現夏賊,黃河防線三萬余兵被抽得只剩萬把人,結果被夏賊突入,洛口、鞏縣次第失陷,河洛大軍成了甕中之鱉,然后又引發了后面一連串的失敗。
夏賊一南下,就直撲白司馬坂、洛口,顯然蓄謀已久,直接打在了要害上。如今龐師古要做的,就是給之前的失誤擦屁股,重新穩定這條破碎的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