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六章 君子無黨
天已亮,刑部衙門卻是一片肅殺之氣。
“部堂,諸司衙門的坐堂官員大部分都已經去了國相府?!毙滩渴汤芍鞏|山看著自己的頂頭上司,躬著身子,輕聲道:“太監毆打朝臣,打傷無數,此等大事,我大唐立國至今,可是從未有過,駭人聽聞啊。咱們要不要派人去一趟國相府?”
刑部尚書盧俊忠卻是手拿狼毫,正在紙上設計刑具,氣定神閑道:“派誰去?”
“這個.....!”朱東山猶豫一下,才低聲道:“部堂若是不方便,屬下就去一趟。此次沖突,已經不是朝臣之間的矛盾,而是宮里那群閹宦與朝堂大臣之間的矛盾,各司衙門的人都是義憤填膺,如果我們刑部沒有任何反應,屬下只怕各司衙門會以為咱們與閹宦是一黨.....!”
“君子無黨!”盧俊忠在紙面上勾畫一筆,這才擱下毛筆,示意朱東山坐下,自己也走過去在大椅子上一屁股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漱口,將過口的殘茶吐入痰缽,這才悠然道:“刑部是圣人的刑部,我們是圣人的刀子,不與任何人為黨?!?br/>
朱東山勉強笑道:“部堂說的是?!?br/>
“圣人不朝,自然有圣人的盤算,豈是臣子能過問?”盧俊忠淡淡道:“聚眾堵在皇城宮門之外,國相這膽子還真是夠大的,如果他不是姓夏侯,也不知道是否有這樣的膽量?!?br/>
朱東山低聲道:“部堂,圣人已經將近三個月都沒有上朝,而且沒有召見任何臣子,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國相心中擔憂,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夏侯家能有今日權傾朝野的勢力,說到底還是因為圣人出自夏侯家,如果沒有圣人在背后撐腰......!”后面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
“沒有圣人,夏侯家蹦跶不了多久?!北R俊忠冷笑道:“夏侯家權傾朝野近二十年,得罪了多少人,那些人一個個都想將夏侯家的人生吞活剝了。國相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擔心宮中生變,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無法入宮,鬧不清楚宮里到底發生什么,所以糾集利用朝中的官員給宮內試壓,想以此試探宮中的虛實,誰能想到宮里竟然直接下了狠手?!睋u頭嘆道:“這樣的結果,連我都不曾料到。”
朱東山皺眉道:“部堂,宮中是不是真的出現了什么變故?圣人......圣人的安危.....?”
“有句話叫做關心則亂?!北R俊忠嘿嘿笑道:“夏侯家的興衰與圣人綁在一起,所以國相對圣人的安危比誰都關切。他雖然精明過人,但畢竟年事已高,再加上喪子之疼,如今也是有糊涂之時。他就不想想,圣人何其睿智精明,布局多年,誰能在宮中掀起風浪?”抬手撫須道:“許多人都知道,御天臺的大天師對圣人忠心耿耿,他的武功深不可測,御天臺被設在皇城中的太微城內,所為何故?還有紫衣監的那位老
總管,常年伺候在圣人身邊,他的武功是什么境界咱們不清楚,可紫衣監的兩名衛督可都是六品高手,你覺得那位老總管的身手能弱得了?有這兩人護衛圣人周全,再加上禁宮內高手如云,誰又能傷得了圣人?”
朱東山忍不住點頭道:“大人所言極是。大天師和老總管聯手,普天之下,只怕沒有對手。”
“倒也不是那樣說。”盧俊忠笑道:“可就算真的有對手,誰敢跑到京都皇城之內發難?宮中的高手且不說,衛戍皇城的澹臺懸夜,那也不是普通角色,他手下數千龍鱗禁衛,比皇城的高墻更為堅固,誰能越過龍鱗禁衛威脅到圣人?照我看來,圣人肯定不會有什么事,只是被一些事情耽擱而已,無法臨朝。”
朱東山向門外看了看,這才起身湊近到盧俊忠身邊,低聲道:“部堂,圣人會被什么事情耽擱?”
如果是別的官員,未必敢直接向盧俊忠詢問,但盧俊忠和朱東山臭味相投,關系親密至極,兩人狼狽為奸多年,許多事情對外人來說是秘密,但在他二人之間,也就算不得秘密。
“我若猜得不錯,圣人應該是閉關修仙了。”盧俊忠很自信道:“圣人多年來一心向道,京中修建長生觀,一直都在為宮里煉丹。我聽說要想長生不老,可不只是服用丹藥那么簡單,服下丹藥之后,還要閉關修身,這中間的門道可不簡單。”
朱東山恍然大悟:“部堂睿智。不錯,圣人很可能是在閉關修仙,所以無法臨朝。國相不明真相,帶著一大群官員想要迫使圣人臨朝,圣人若是知曉,肯定是龍顏震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