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光很是殷勤，躬著身子上前，就要伺候覺遠吃飯，卻被時雍伸手攔住了。

    慧光端著托盤不解地看著她。

    這個舉動讓慧光表情接連變幻，見時雍收住銀針，甚至不放心的端起碗來仔細的嗅聞和端詳，他語氣有些不悅。

    時雍頓了頓，放下盅壺，抬頭朝他莞爾。

    慧光表情一變。

    覺遠道：“郡主何用？”

    覺遠眼皮微微垂下，雙手合十，“無量壽佛，善哉善哉。有勞郡主。”

    “好好侍候你師父吧。”

    私心里，時雍還是不希望覺遠再次信錯人，怕這個慧光又走上了慧明的老路。若當真那樣，對這個老和尚的打擊也太大了。

    回到禪房，陳蕭、烏嬋和元馳等人都圍攏上來，打聽情況。

    賴順那死去的小兒子尸體，辛二已經撈起來用一床草席裹了，停在法堂旁的雜物間，等待處理。

    眾人看她不慌不忙羅張吃飯，略有不解。

    時雍看著她充滿希冀的晶亮雙眼，眉梢抬了下，“先吃飯還要講策略？”

    時雍愣了愣，哼笑一聲，拍拍烏嬋的肩膀，“吃飽點，免得一會看完尸體吃不下。”

    烏嬋看得瞠目結舌。

    禪房里，安靜一片。

    “蜂蜜水當真有毒嗎？”

    “不知道。”

    時雍抬頭：“很難。即使蜂蜜水有毒也不是劇毒，不然覺遠不可能撐到我們趕到。”

    “侯爺，還記得米市口呂家的怪疾和宮中之事么？”

    她指的是呂家和光啟帝所中之毒。

    “我猜，覺遠大師中的也是某種慢性的毒藥，對方并不想馬上要他的命。然而，這個老和尚自感身體不行，便給自己算了一個大限將至，搞了這么一出，又跑去閉關。這一閉關他就辟谷，吃喝跟不上，身子便虛弱下來，抵抗力一差，毒素趁機入侵五臟六腑，這才導致他突然昏厥休克。”

    “這么說，這慧光倒不像陷害覺遠大師的兇手了。”

    “若他是兇手，不會抱著覺遠大師痛哭，更不會給機會讓郡主施救。”

    “雖說也有這個可能，但慧光要殺覺遠，不必耍這么多的心機。”

    時雍聽著他們七嘴八舌的議論，笑了一聲。

    陳蕭點頭，“郡主說得極是，戒行難守，人心易變。”

    這話等同于在說，“你們男人都是難以守節，初心易變的人。”

    時雍看他夫妻二人的眼風，趕緊把話岔過去。

    趙胤平靜地道：“已派人去尋。”

    時雍一怔，笑道：“看來侯爺的想法，與我不謀而合。寺中僧侶眾多，因此，玄慧到慶壽寺和離開寺廟的時間，慧光不可能說謊。那么，玄慧是事發后離開的，再快也走不了多遠。更何況，一個從興州來的大和尚，沿途肯定要看看風土人情，走走停停吧？也不可能騎著馬風馳電掣地趕路。要找人，就一定有跡可遁。”

    他說得一本正經，時雍卻被噎住。

    說來說去都是“阿拾聰慧”，要不是她知道趙胤不會玩梗，幾乎要懷疑這句話是反諷了。

    “走吧，瞧瞧尸體去。”

    事實證明，時雍讓大家先吃飽了飯再來，是一個明智之舉。

    這個姓賴的小子摔下山崖，臉上，脖子上，手上，但凡露在外面的皮膚都被摩擦得青一塊紫一塊。最可怖的是他的身體，從背后被一根尖尖的樹枝整個兒貫穿，又在拖上山崖的過程中有一些拉扯，內臟都露了出來，看著極為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