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邁爾的說法讓高文不由得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他曾從提爾那里聽到過一些有關(guān)海妖的種族文化與傳統(tǒng)，因此對“伊娃”這個概念并不陌生。

    和陸地上的大多數(shù)種族不同，海妖從上古時代便沒有任何“神明”領(lǐng)域的概念，她們不崇拜任何神明，也不認為有任何一個絕對超然的個體是某種造物主/拯救者/指引者，在她們的文化體系中，唯一一個和陸地種族的“神明”類似的就是“伊娃”，然而她們也從不認為伊娃是一個神明——提爾曾用了很長時間來跟高文解釋伊娃究竟是什么，因為這對陸地種族而言是個很難以理解的概念，而高文在聽過提爾的介紹之后總結(jié)出了一個最重要的關(guān)鍵點：

    伊娃是所有海妖的集合，她們把自己的整個種族當成了一個整體來看待，就如大量細胞匯聚在一起，這些細胞給自己這個龐大復(fù)雜的細胞聚合體起了個名字，稱之為——人。

    這種奇特的世界觀大概和她們的“深海歸屬”文化有關(guān)，即萬物源于深海，萬物歸于深海，萬物在深海中皆聚合為一。

    因此海妖沒有，且永遠沒有崇拜神明的概念——她們心目中最最偉大和超凡的存在，也就是一只特大號的海妖。

    在高文看來，海妖們恐怕是一種保持著個體意志，卻又如蟲群般認知這個世界的奇妙種族。

    他微微皺起眉，看向卡邁爾：“你的意思是，深海之歌以及深海符文之所以能產(chǎn)生心智防護效果，是因為它實質(zhì)上調(diào)動了‘伊娃’的力量，是‘伊娃’在幫助我們對抗神性污染？”

    “有很大可能。”卡邁爾點點頭。

    高文仍然皺著眉：“但海妖們的‘伊娃’能夠?qū)股裥晕廴镜脑蛴质鞘裁矗俊?br/>
    “關(guān)于這一點……我剛才提到，對我們的‘眾神’而言，‘伊娃’的本質(zhì)或許相當于是個‘外來之神’，”卡邁爾斟酌著詞匯，慢慢說道，“您應(yīng)該還記得提爾小姐曾親口說過，她和她的族人并非我們這顆星球的原始居民，她們來自一個和我們這顆星球環(huán)境截然不同的地方。”

    “我記得，”高文點了點頭，“而且我聽她描述海妖來到這個世界所使用的工具，那很像是某種能夠用于跨越群星間漫長距離的‘飛船’——就像古剛鐸時期的星術(shù)師和學者們構(gòu)想中的‘星舟’一樣。但很顯然，那東西的規(guī)模比七百年前的人類學者們想象中的星空飛行器要龐大無數(shù)倍。”

    卡邁爾慢慢點頭：“是的，某種用于跨越星空的飛行器，聽上去海妖好像是從另外一顆星球來的，但最近我和提爾小姐交談了幾次，我聽她描述她故鄉(xiāng)的情況，描述海妖們在這個世界上生存時所遇上的麻煩……我有了一個更大膽的猜想。”

    高文眉毛一揚：“更大膽的猜想？”

    “海妖們在我們這顆星球經(jīng)歷了非常漫長的‘適應(yīng)期’，她們甚至一度失去形體，以最原始的元素形態(tài)在海底進行了不知多少年的‘重聚合’才重新獲得活動能力……這已經(jīng)超出了‘兩顆星球自然環(huán)境不同’的概念，而考慮到元素生物先天免疫魔潮帶來的影響，她們遇上的問題應(yīng)該也不是某種‘魔潮后遺癥’，因此……我猜她們可能來自一個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遙遠’的地方，甚至遙遠到了……連世界的基本規(guī)律都不同的程度。”

    高文臉色頓時嚴肅起來：“繼續(xù)說下去。”

    “如果真是由于基本規(guī)律不同導(dǎo)致了海妖和我們這個世界‘格格不入’，那么她們的‘伊娃’肯定也是如此。在她們的世界，恐怕根本沒有所謂的‘神性污染’或‘信仰鎖鏈’，也沒有‘心靈鋼印’之類的東西，在這種情況下誕生的‘伊娃’，對我們而言或許就是一個‘已經(jīng)’掙脫了束縛的神明……不，嚴格來講，應(yīng)該是一個‘類神個體’，因為她們的‘伊娃’根本不會接收祈禱，也不會產(chǎn)生任何信仰反饋，更無法和信徒之間建立實質(zhì)聯(lián)系……

    “如果上述猜想成立，那么深海之歌和深海符文的效果就解釋得通了：它們將污染導(dǎo)向了一個‘規(guī)則異常體’。古剛鐸時期有一句諺語，‘現(xiàn)世的洪水沖不走冥府的羽毛’，因為二者不在一個維度上，而我們這個世界的污染……顯然也無法影響一個異域的個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