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歸自然還記得米卡·馮，這是他生涯中的大事之一，一路追殺到了共同體，最后還是無功而返。無須多想，就能知道米卡·馮偷走的東西有多重要，否則零博士也不會找上楚君歸來動手。如果做殺手的話，楚君歸怎么數都是世界最頂尖的那一批人。

    零博士斟酌著詞句，說：“米卡處心積慮地把自己偽裝成了一個普通人，研究水平不上不下，屬于天賦平平，但特別踏實勤奮的一個人。他顯然對于自己想要找什么有清晰認識，因此把自己放在能夠接觸到目標，但又不引人注意的位置上。雖然不愿意承認，但我不得不說，在這一領域，說不定他的研究比我還要深入。我也是在他盜走數列之后，重新在這個領域開始研究，這才意識到數列的重要性。”

    對此楚君歸倒是并不意外。零博士無疑是天才，而且是古往今來都排得上號的那種天才。零博士主持的所謂實驗室，實際上是由5個超級實驗室，17個頂級實驗室和35個一流實驗室組成的龐然大物，里面有過半的項目都是軍工項目，但是也有超過30%屬于基礎科學領域。自零博士主持實驗室的30年來，光是世界頂級的科學大獎已經拿下57個。

    現在不同于母星時代，頂級科學大獎有2個半，涵蓋物理、化學、醫學、生物、數學等11個基礎領域。之所以會說2個半，是因為王朝和聯邦誰都不服誰，大獎自然是要分開來評選的，所以聯邦有啟蒙科學獎，王朝也有黎明科學獎。兩大獎項辦了一百多年后，共同體也不甘人后，于是創辦了銀河大獎，只不過歷來獲獎成果的含金量略有不足，所以只能算半個。

    零博士的實驗室能夠在基礎科學領域都有如此卓越成就，軍事科學領域自不必說。不過他再是天才，時間和精力也是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想必米卡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悄悄在一個看似不重要的項目中潛伏，然后一舉盜走了數列。他得手之后，零博士才發現不對，于是開始關注這一領域。

    所以并不是零博士不如米卡，只是他在這一領域中分配的時間太少。

    零博士繼續說：“米卡不光偷走數列，還毀去了原始樣本。后來我試圖根據已有的研究成果重新推導數列，卻發現根本沒有辦法重新推導出這個數列，就像它是錯的一樣。但實際上，這個數列是對自然現象的紀錄，也就是說，它本身是存在的，真實的。舉個簡單的例子，就像一個沒有上幼兒園的孩子不知道一除以負一，會認為這是錯的一樣。所以，并不是這個數列錯了，而是我們以為它是錯的，因為我們的知識還沒有到能夠理解它的地步。”

    楚君歸畢竟不是搞研究的，其實并不關心這個數列的重大意義，就算有問題現在也問不了，零博士送來的只是影像而已。

    “而現在，我在你送來的地獄之子身體內又找到了這個數列的痕跡。根據你的描述，地獄之子在戰斗中的表現要明顯超出他們的生理極限，二者之間的差距是難以用現有科學來解釋的。可是在他們的基因中，有幾處調整看上去完全沒有意義，可是卻符合我記憶中的部分數列片段。看來，聯邦最終得到了數列，并且還在應用上取得了進展。”

    “這個數列的來源，就是真實夢境。”

    隨著零博士的介紹，楚君歸明白了真實夢境的含義。真實夢境確切點說并不存在于現實，而是一個虛擬的世界。數十年前，在人類探索的邊緣星域，偶然間接收到一個神秘的信號。經過研究，人們發現這個信號包含著接口數據，并可以依此與神秘信號連接。

    聯接之后，就會出現一個原始、荒涼且充滿危險的星球。它雖然是虛擬的，卻有著無比真實的細節，而人們可以通過接口進入到這個世界中，但一旦進入，外部的人體就會停止活動，仿佛變成了一個植物人。而據進入世界并返回的人說，進入后的感覺無比真實，根本就意識不到自己是虛假的，并且在里面會受傷，也會死亡。

    死亡之后意識就會回到原本的身體，可是隨之而來的是反應、思維的全面退化，據測試大腦活動水平會永久下降15%，智商會永久下降10%。

    這一世界的發現最初轟動了整個人類的上層，顯然，這是接觸更高文明的一扇窗口。這一世界無論是進入，還是死亡后的退出代價，都無法用人類現有科學解釋。如果按照早年流行小說中的精神體概念，倒是可以解釋這一現象。可惜真到現在，人類還無法解釋精神是什么，甚至不知道是否有精神力這一概念。科學倒是完美地驗證了缸中之腦的假說，并且共同體在這方面的研究遙遙領先。

    信號在整個星域無處不在，于是聯邦、王朝和共同體秘密發動了數場戰爭，瓜分了星域內的6個星系，分別是王朝3個，聯邦2個，共同體1個。但共同體搶到的是有唯一一顆可居星的星系。所以三方大致收獲對比是4：3：3。

    然而幾十年過去，人們赤手空拳在蠻荒的虛擬世界中拓荒，除了有點還算新奇的體驗之外一無所獲。直到有一天，王朝和聯邦的探索人員不期而遇。雙方小隊在最初交流并確認身份后，戰斗突然爆發，雙方展開一場原始的冷兵器戰爭，最終王朝7人小隊幸存2人，聯邦5人小隊則是全滅。

    戰死者的尸體匯聚成一團翻涌的黑霧，它無法觸摸，最后慢慢散去。王朝的兩位幸存者憑記憶記下了黑霧的翻涌。零博士對記憶影像進行研究，發現和正反物質湮滅時對空間的影響有些相似，但又似是而非。被米卡盜走的數列就是對黑霧的研究成果之一。

    起初零博士并不是特別看重數列，因為它與現有宇宙的部分常數相悖，又沒有辦法進一步驗證，因此這一課題就被暫時封存，沒想到會被米卡·馮盜走。

    這就是一切的由來，而這個神秘的虛擬世界，就是真實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