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樓前的巷子是有名的百步巷，至少青衣樓所在的宣平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夜色之中，一輛馬車緩緩駛進百步巷，孤零零的周圍沒有一名隨從，直走到青衣樓正門前，馬車才停下，車里的人沒有下來，倒是車夫向著門內(nèi)大聲道：“大理寺少卿小秦大人請徐常胤徐二爺出來一敘。”

    只等到馬車在正門前停下，他才會回過神來，靜夜之中，車夫的聲音很清晰地傳過來，徐常胤沉默了片刻，終是從樓上下來。

    “開門！”

    正門打開，徐常胤依然是背負雙手走出門，直走到馬車邊上，那車夫已經(jīng)掀開了車簾子，徐常胤猶豫了一下，終于登車進了車廂內(nèi)。

    他看到一名年輕的官員正坐在車廂內(nèi)，只是輕嘆一聲，在邊上坐下，并沒有說話。

    “我沒有辦法。”徐常胤沉默了片刻，終于道：“小秦大人要趕盡殺絕，要活下去，就只能鋌而走險。不過你可以相信，我并沒有傷害她的意思，我知道小秦大人與顧秋娘關(guān)系親密，只有將顧秋娘控制在手中，小秦大人才愿意和我談一談。”

    “有時候最蠢的法子，往往是最有效的法子。”徐常胤看起來很鎮(zhèn)定：“如果今夜得手，咱們的見面又是另一番情景。”

    徐常胤整理了一下衣衫，輕輕一笑道：“大人比我更清楚，痰盂就是痰盂，用得著的時候還有些用處，用不著的時候，誰又會付出代價去保護一只痰盂？貴人就是貴人，他們可以得到任何東西，有時候要得到一些東西，手上難免會染上臭不可聞的糞便，這些糞便，當然不能染臟了貴人的手，總要有人去做這些事。”抬手撫須道：“如果哪天這些糞便要沾上貴人的手，貴人會毫不猶豫地將之拋棄。”

    徐常胤看著昏暗中的秦逍，問道：“小秦大人對青衣堂耿耿于懷，欲除之而后快，總不會真的是為了京都百姓懲惡揚善？”

    “確實是至理名言！”

    “換做是我，也不會錯過。”

    “當然，最要緊的是，我還懂得殺雞儆猴的道理。”秦逍微笑道：“很多人都知道我和你們青衣堂水火不容，我將你們趕盡殺絕，就會讓更多人知道，只要和我結(jié)仇，我一定不會手下留情，如此一來，也許很多人就不愿意成為我的敵人。”換了個很舒服的姿勢坐著，依然是笑道：“圣人提拔我到大理寺，我估計短時間內(nèi)無法離開京都，要老老實實在京都做官。除掉青衣堂，市井百姓心里肯定會很歡喜，我的名聲也會很好，既除掉了敵人，又敵人，又能博個好名聲，你說我為何不這樣做？”

    “你錯了。”秦逍搖搖頭：“徐常胤，我本以為你還有些頭腦，但現(xiàn)在看來，你比我想的還要愚蠢的多。青衣堂既然消失，你覺得太平會真的能夠一家獨大？”

    “太平會的存在，是為了制衡青衣堂，青衣堂消失了，太平會最大的作用也會消失。”秦逍看著徐常胤：“太平會和青衣堂兩大市井幫會能夠在京都存活多年，只因為對方的存在，這個道理難道你都不懂？青衣堂在貴人的眼中是一只痰盂，太平會在國相的眼中，也同樣如此，相比而言，吳天寶可比你聰明的多。”

    “布莊事件之前，我就已經(jīng)私下找到吳天寶，向他告知要清理青衣堂。”秦逍緩緩道：“吳天寶很識趣，主動提出愿意協(xié)助幫忙，而且和我談了近兩個時辰。”

    。

    “他準備怎么做？”徐常胤還是忍不住問道。

    徐常胤為之一愕，隨即心中一陣惱怒，知道秦逍這是故意戲弄自己。

    徐常胤手足冰涼，知道秦逍并非危言聳聽。

    “干干凈凈離開？”徐常胤唇角泛起一絲笑：“那可多謝小秦大人了。”

    徐常胤愕然道：“我..我?guī)湍忝Γ俊敝挥X得匪夷所思。

    徐常胤這次倒不笨，冷笑道：“小秦大人今夜前來，是要找刑部和京都府的罪證？”

    “秦逍，你果然狠毒。”徐常胤冷聲道：“你要置青衣堂于死地，竟然還想讓青衣堂給你罪證，你是不是瘋了？”

    “你！”徐常胤身體一震，臉色驟變，全身發(fā)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