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寧語在此處又看了許久，基本印證了自己剛才的猜想。就在她隨意翻看著幾件衣裳的時候，門口又進來了幾個女子。她們衣著華麗，還未進店便聽到頭上珠釵步搖擺動的聲音。“你怎么這么多天都沒個音信啊，要是今日再不出來，下次就不喊你了。”

這是其中一個女子的聲音。“別提了，前些日子陛下病了，整個太醫院一團亂。父親也被關在里面，十多個御醫日夜商討法子。母親說如今時局緊張，不許我們出來，萬一遇上事兒。”

這是另一個女子的聲音，聽她們的談話，這女子似乎是某個御醫家的姑娘。說話之間，三個姑娘進了衣鋪。“陛下病了？什么病？嚴重嗎？”

一個俏麗的身影伴隨著好奇的聲音，蹦蹦跳跳在兩人中間。“噓！小聲點，這種消息可不能亂傳。”

幾個人左右張望著，停止了說話，成群結隊地看起衣裳來。葉寧語正一邊翻看衣裳，一邊不經意注意那幾個女子的動靜，忽然覺肩頭被人猛地撞了一下。“對不起對不起。”

那人忙躬身致歉。葉寧語看過去，憑她的穿著，認出她是店里的女伙計。“不礙事。”

葉寧語讓到了一旁。那女伙計經過葉寧語身旁，行色匆匆走到柜臺。見她如此急切，葉寧語的目光不經意往柜臺的方向看過去。那個女子正和掌柜低頭說著什么，掌柜拿出一本冊子，著急寫著東西。就在寫東西的時間里，葉寧語的目光落在了柜臺一旁的幾個伙計身上，只見他們分別朝不同的方向有意無意看著。待掌柜寫完東西將冊子收好，那幾個圍在柜臺四周的伙計才又回到各自的位置，接客的接客，收拾的收拾。這一切，如果不仔細觀察，根本不會發現。他們的行為太過自然，就好像經歷過無數次這種場景，每個人都習慣了。“姑娘，新來了幾件衣裳，我領姑娘去看看？”

剛剛撞了葉寧語的女伙計再次朝那幾個姑娘迎上去，似乎比剛才更熱情。“姑娘，你有半個多月沒來了，上次定的料子好幾天前就到了……”她們的聲音漸漸遠去，葉寧語沒有跟過去，她依然不緊不慢挑著衣服，不時有女伙計過來招待，葉寧語只微微一笑，說第一次來鋪子，先多看會兒再買。很快，門口又進來了一對年輕男女，兩人雙雙跨進門。女子臉上明顯露出不滿的神色，男子則一臉陪笑。“陪我買個衣裳，你一拖再拖，愣是拖了一個月。”

女子將頭扭到一邊。男子拉住女子的手腕，“我這不是……忙嗎？你也知道，我們主子最近出了事。這一個月里，我就沒閑過。”

那女子冷哼，掙脫開被男子拉住的手。“你們那主子都被廢了，怎么還有這么多事要你們做。你莫不是哄我？”

那男子轉到女子對面的方向，壓低了聲音一臉討好。“我可沒哄你，人家廢了好歹還是皇子，咱們該伺候的還得伺候……”女子撅著嘴，似乎還在生氣，抬腿進了里屋。葉寧語見二人朝自己走來，將頭側向一邊。女子似乎看上了葉寧語手中的那件衣裳，她問道，“姑娘，這件可以給我看看嗎？”

葉寧語遞給她，“嗯。”

“謝謝！”

那女子很是感激，一臉高興地拿著衣裳朝男子走去，“好看嗎？”

“好看……”葉寧語不經意朝兩人的方向看去，瞥見了他腰間的一塊腰牌，那是東宮的腰牌。葉寧語又走出了里間，在外間的幾個架子間隨意看著，很快她又瞧見了剛剛熟悉的一幕。另一個伙計湊在掌柜跟前說著什么，葉寧語注意到，這個伙計就是剛剛接待了一男一女的那個伙計。而掌柜則依然飛快記錄著，柜臺周圍好幾人左右張望，目光似在追隨店里的客人，實則眼神中帶著警惕。看到這里，葉寧語心中幾乎什么都明白了，她選了四件不同尺寸的衣裳，看向一旁的伙計，“幫我包起來。”

沒等伙計接過，只見一雙纖細的手遞上了另一件白色的衣裳。“姑娘何不給自己也買一件，在下覺得這件與姑娘甚是相配。”

葉寧語轉過頭，便看到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白承之眉目含笑，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拿著衣裳的手停在了伙計的面前。“怎么……是你。”

葉寧語一愣，沒有料到會在這里看到他。白承之的手依然停在半空，“閑來無事，逛逛衣裳鋪子。”

葉寧語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古怪的表情，“逛女衣鋪子？想不到白先生還有這樣的癖好。”

白承之的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他收回了手，“這有何不可，你沒看到店里這么多公子？”

葉寧語掃了一眼四周，想說他們都是陪自家娘子來的，你卻孤身一人。話到嘴邊又覺不妥，生生把話咽了下去。見她不說話，白承之將衣裳又遞給一直在旁看熱鬧的伙計。伙計見狀，嘿嘿一笑，接過那件衣裳。“在下覺得這位公子說得對，姑娘可要再加一件？”

“不用……”“加吧。”

沒等葉寧語說完，白承之也不知從哪里掏出了一錠銀子遞給伙計，“夠了嗎？”

伙計接過銀子，“夠了夠了。”

說罷，他識趣地將五件衣裳一同帶到柜臺，打起包來。葉寧語神色有些冷淡，“不適合我。”

白承之一愣，“什么？”

“那件衣裳，不適合我。”

白承之看了一眼伙計正在打包的白色衣裙，和他今日身上這件衣裳幾乎是同一個顏色，就連兩紉的云紋也極為相似，不禁面露滿意之色。“是嗎？我覺得挺適合啊。”

“我明明拿了四件，白先生莫非認為，你比我更清楚我自己的喜好？”

葉寧語依舊語聲冰冷。白承之無奈搖頭，指著伙計正在包的衣裳，“你看。”

葉寧語看過去，只聽見他道，“紫色俏麗可愛，綠色華麗活潑，黃色清麗明艷，不管是款式還是尺寸，都不是姑娘的風格。”

說罷，白承之壓低了聲音，“據我所知，葉府除了你還有四位姑娘。給妹妹們都買了，自己沒有可不行。”

“住嘴！”

葉寧語聽見他提到葉府，一臉警惕地看著周圍的伙計。此時，她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白承之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反應，聲音壓得更低。“放心，他們聽不到。”

兩人忽然靠近，葉寧語似乎能感受到不屬于自己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