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 水落石出(兩更)
顧嬌先去了一趟醫館,換了衣裳之后才回碧水胡同。
打完牌就散了。
皇帝遇刺一事沒對外散布消息,也沒從皇宮調集人手過來,而是讓顧長卿留在身邊護駕。
這會兒蕭六郎與三個弟弟都還沒有回來,顧嬌先去隔壁看了魏公公,他傷勢比較嚴重。
顧嬌給魏公公把了脈,說道:“你做得很好,他是太虛弱了,需要將養幾日。”
顧嬌又去了姑婆的屋給皇帝把脈。
顧長卿下午沒事,又不好練劍,怕聲音太大驚擾了皇帝的睡眠,他見繩子上掛著玉米棒子,索性拿了幾個下來薅。
若是叫軍營的人看見振臂一呼、伏尸百萬的冷面閻羅居然坐在后院兒的石凳上薅玉米棒子,只怕眼珠子都要瞪掉了。
“怎么突然問起這個?”顧長卿薅玉米棒子的手一頓。
可顧長卿又不傻,這么大的消息外頭根本查不到,唯一沒去查的地方就是仙樂居。
顧嬌一本正經道:“沒有,我是正人君子,我不去那種地方!”
顧長卿的目光落在她的小喉嚨上:“喉結還沒摘?!?br/>
人設崩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以后不要再去那么危險的地方?!鳖欓L卿說完覺得她應該不會乖乖聽話,頓了頓,說道,“要去也叫上我一起。”
顧長卿又道:“你是怎么進去的?”
連令牌都能撿到?顧長卿想說這什么運氣?可想到莊太后與皇帝? 又覺得這丫頭確實就有這股運氣。
“嗯,刺客與皇宮的西南角有關? 你認識這個穗子嗎?”顧嬌將千雪給她的穗子拿了出來。
唯一不同的這根穗子是彩色的。
彩穗并不是沒有? 只是比較少見。
顧嬌問道:“后宮的妃嬪會佩戴彩穗嗎?”
彩穗并不是什么禁忌? 只是不太流行而已。
難道? 那張小紙條上的意思不是指住在皇宮西南角的人? 而是會出現在皇宮西南角的人?
顧嬌思量間? 小凈空從國子監放學回來了。
小腦袋在她懷里盡情地蹭呀蹭。
當然小凈空也沒忘記與顧長卿打招呼,脆生生地叫了大哥哥。
顧嬌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一手汗。
顧嬌索性去灶屋打了水來? 要給他洗澡。
在照顧弟弟這件事上? 顧長卿的經驗是十分豐富的,他帶著小凈空回屋,給小凈空洗了澡。
褲子短了。
不多,也就兩寸而已。
顧嬌點點頭:“嗯,是長高了?!?br/>
只不過今天大家都出去了還沒回來。
他要向全世界炫耀,他、長、高、了!
哎呀,可把他給愁的!
小凈空嘆氣,小手背在身后,在院子里踱來踱去,走出了趙大爺憂心明天米會漲價的步伐!
姑婆的屋子傳來低低的咳嗽聲。
他啾啾啾地跑過去,一把推開房門:“姑婆!咦?不是姑婆?”
秦楚煜的小馬甲捂得極好,至今小凈空與許粥粥都認為他姓楚,叫楚煜,父親是個在朝廷當官兒的。
“是凈空啊?!彼撊醯卮蛄苏泻?。
顧嬌是大夫,家里來個把病人并不奇怪,怪的是他居然住進了姑婆的屋。
小孩子沒大人那么多彎彎道道,心里想什么嘴上便問出來了。
那樣晚上他就可以去和嬌嬌睡啦!
“嗯!”小凈空點頭如搗蒜。
他是半夜被小神醫救回來的,他命都快沒了,小神醫忙著搶救他,又哪兒來的閑情逸致去專門為他布置屋子?
一想到這里的一切都是莊太后布置的,皇帝一絲喜歡都無了。
皇帝看著那只放在自己手背上的小手,堂堂九五之尊居然被一個四歲的孩子安慰了。
很快,他意識到自己睡了一覺,衣冠不整,發髻凌亂,有損一國帝王威儀,便想叫人來為他整理一下儀容。
小凈空問道:“楚伯伯,你怎么了?”
算了,他自己來吧。
小凈空就道:“楚伯伯,你是要梳頭嗎?我來幫你吧!你生病了就不要動啦!”
“我當然會呀!”小凈空拍拍小胸脯說。
小凈空去梳妝臺上拿了梳子,蹬掉鞋子爬上床,站在皇帝身后,開始為皇帝梳頭發。
皇帝樂了,話也多了:“你會背詩嗎?”
皇帝笑了:“那你喜歡什么?”
最近剛和嬌嬌學了幾首新歌。
“嗯……”小凈空認真地想了想,梳頭發的動作頓住。
皇帝身子一抖。
這是嫌他的心情不夠悲慘嗎?
皇帝簡直不忍直視:“小孩子能不能唱點歡快的?”
被扎了個大辮子的皇帝臉都黑了!
皇帝覺得他不能再聽了,再聽下去自己要被氣出內傷了。
用力過猛,皇帝的頭發都被拽了一下,頭皮差點給拽下來了!
“呀~巴大叔與小舅舅~
死啦~殺他爹事兒也沒說~
爸死一堆~”
他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小崽子都唱的什么跟什么?又是殺爹又是殺媽的,小小年紀唱這么兇殘的歌真的好么?
還有,唱歌就唱歌,能別拽他頭發嗎?
蕭六郎先從國子監回來,小凈空終于結束了對皇帝發際線以及龍耳的雙重摧殘。
炫耀完他就坐在門口,伸長小腿腿,把褲腿放在最顯眼的位置,家里每回來一個人他都炫耀一遍。
顧小順把小凈空的小褲腰帶拉回肚臍眼的位置:“你看,這不又能蓋住鞋子了?”
小凈空哇的一聲哭出來!
最后,顧嬌給小凈空量了身高,還拿自己從前記錄的數據給他看,確定他是真的長高了,只是沒有兩寸那么多。
小凈空坐在顧嬌懷里,委屈巴巴地玩著顧嬌的頭發:“一寸也是長高高嗎?”
小凈空低頭對手指:“那、那要獎勵一個親親?!?br/>
小凈空蹦下地,用小手手捂住頭頂,飛快地奔回了屋。
皇帝搖頭:“朕沒見過?!?br/>
; 翌日,顧嬌進了一趟皇宮。
秦公公搖頭:“老奴沒見過?!?br/>
秦公公道:“在西南角有個蜂園,顧姑娘想要新鮮的蜂蜜嗎?奴才讓人去采。”
秦公公笑道:“自然?!?br/>
“好?!鳖檵赡蒙瞎拮?。
顧嬌決定在這里守株待兔。
就在顧嬌打算離開時,小道盡頭忽然走來幾道女子的身影。
寧王妃身邊跟著兩個提著花籃的太監,身后尾隨著四個小宮女。
瑞王妃說過,這是寧王妃第三次小產。
她住宮外的寧王府,就不知為何會到如此偏僻的西南角來。
顧嬌人在一間小木屋里,目光卻透過窗子一瞬不瞬地落在寧王妃身上。
寧王妃道:“你們都不懂,白瞎了那些好蜜。把蜂匠叫過來?!?br/>
宮女應下,去了蜂園里頭,將當值的蜂匠叫了過來。
寧王妃問道:“今日都采了哪些蜜?”
“拿來我嘗嘗?!睂幫蹂f。
寧王妃用勺子依次嘗過后道:“還是棗花蜜吧?!?br/>
“兩罐。”寧王妃說。
望著寧王妃離去的背影,顧嬌走出來,對蜂匠道:“我在地上撿了個穗子,是不是寧王妃的?”
顧嬌看見蜂匠將穗子呈給寧王妃,寧王妃卻搖了搖頭,神情不似在作假。
顧嬌并不是后妃或宮女的打扮,可她是仁壽宮過來的人,蜂匠依舊不敢怠慢。
蜂匠訕笑著說道:“這里蜜蜂多,容易蜇人,一般沒什么人過來?!?br/>
顧嬌在腦海里琢磨“皇宮、西南角”這五個字。
顧嬌摸了摸下巴。
這一次來的是太子妃。
蜂匠嚇壞了,寧王妃來也就算了,怎么連太子妃也過來了?
太子妃淡淡地頷了頷首。
太子妃是認識顧嬌的,畢竟她遠遠地見過顧嬌。
只不過在二人的印象里,對方應當并不認識自己。
太子妃作為能迷倒太子的女人,其容貌是無可挑剔的,說一句一見傾城再見傾國也不為過。
至少在旁人眼里如此。
“你是什么人?見了太子妃為何不下跪?”太子妃身邊的大太監問道。
可惜這個大太監不曾見過顧嬌。
大太監的臉色變了變,但也只是一瞬便拔高音量:“仁壽宮的人最講規矩了,便是莊小姐見了太子妃也得恭恭敬敬地行禮!”
太子妃看著顧嬌。
顧嬌卻偏不給她行禮。
“太后知不知道你管得著嗎?”
大太監神色一變,腦袋都低垂了兩分。
太子妃看到秦公公也露出了一絲不解的神色。
說完這句,他才轉過身,沖太子妃行了一禮,“奴才,見過太子妃?!?br/>
太子妃的眼底閃過微妙的波光,面上一派如常:“秦公公免禮。”
“嗯?!鳖檵牲c頭,“在屋子里。”
顧嬌搖頭:“我不養花。”
太子妃的眼底幾乎掩飾不住訝異了。
便是在蕭皇后與莊貴妃面前,他也只是禮數盡到而已,可他對顧嬌的客氣似乎并不僅僅是客氣。
整個過程秦公公都拿太子妃當空氣,只對著顧嬌問上問下的,好似有操不完的心。
太子妃蹙眉。
與她擦肩而過的一霎,顧嬌忽然指著地上的穗子說:“你的穗子掉了?!?br/>
顧嬌:“哦?!?br/>
今日出現在皇宮西南角的人都與這個穗子沒關系。
顧嬌帶著疑惑離開了。
“太子妃!”小宮女忽然想起了什么,道,“您還記不記得前兩天五皇子被人推下水的事?淑妃要罰那人,結果被太后接走了,那人還坐上了太后的鳳攆。”
那人是淑妃的嫡親侄女兒,真正的定安侯府大小姐。
太子妃的神色微微一怔:“是她?”
這一瞬,太子妃的心里突然不知是何滋味。
是啊,她不怕嗎?
顧嬌回到仁壽宮,親自給姑婆做了一道蜂蜜香酥鴨,與糖皮鴨的口感相似,沒那么甜,且多了一絲蜂蜜中自帶的微酸,口感更豐富一些。
吃過飯,顧嬌拿出了那個穗子:“姑婆,你見過誰佩戴這個穗子嗎?”
不丑啊,顧嬌覺得。
好叭,剛到手的線索又突然斷了。
“撿的。”顧嬌面不改色地說,“這個穗子可能與行刺陛下的刺客有關?!?br/>
顧嬌:“……”
暮色時分,她出了皇宮。
她腦海里仍在思索兇手的事情,突然,巷子里傳來一陣拳打腳踢的聲音,她不經意地用眸光一掃。
男子的懷中死死地護著什么,被揍得遍體鱗傷也不松手。
幾人見不是顧嬌的對手,屁滾尿流地跑掉了。
顧嬌伸出纖細的食指,戳了戳他肩膀:“是我?!?br/>
顧嬌嘆氣:“你怎么又讓人欺負了?”
把挨揍說得這般云淡風輕的也是沒誰了。
柳一笙淡道:“隨便念念而已?!?br/>
柳一笙:“……”
“給。”顧嬌拋給他一瓶金瘡藥。
顧嬌道:“送你的,不要錢。”
顧嬌道:“金瘡藥沒這么貴?!?br/>
這人的自尊心太強了,總不肯白白受人恩惠,若非如此,他或許早去陳國投靠外祖家了吧。
二人就此告別。
“誒?我的穗子……”柳一笙說著,低頭去摸自己懷中的玉佩。
顧嬌指了指他的穗子:“這個穗子是一直都有的嗎?”
柳一笙點頭:“嗯,我娘留給我的,一直掛在這個玉佩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