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陽公主語氣如冰道：“怎么就算不到你頭上了？要不是你帶回來那個女人引來了殺手，我兒子怎么可能中毒？”

    “難道不是嗎？”信陽公主反問。

    信陽公主嘲諷一笑：“不敢說話了嗎？你不是一貫不愛背黑鍋嗎？你倒是說說呀，我怎么冤枉你了？”

    “你什么意思？”信陽公主不解。

    宣平侯說著，也不等信陽公主回答，開口道，“老子原本就不是什么好東西，好不容易做了一回人，卻反倒被人冤枉。秦風晚，是你自己要問的，一會兒不論結果如何，你都不要怪我。”

    宣平侯定定地看著她，眼神鄭重而冰冷：“秦風晚，當初說好的，你不會愛上我，我也最好不要喜歡你，大婚之夜你親口提的，讓我別碰你，我們永遠都做有名無實的夫妻，互不干涉。但后來陰差陽錯……我碰了你，你懷了身孕，我問你，這孩子你要不要？你要，他就是我蕭戟的嫡子，我蕭戟這輩子只會有一個嫡子，就是你秦風晚的孩子！你若是不要，我也沒二話。肚子是你的，生不生在你。

    信陽公主眸光一顫：“你……”

    信陽公主臉色一變：“不可能，我身邊有龍影衛日夜不停地守著兩個孩子，怎么可能讓人有機會給他們下毒？”

    信陽公主的腦子里炸響了一聲驚天之雷！

    不，不會的。

    這個猜測太過大膽了，甚至可以說是荒誕，她自己都笑了起來。

    宣平侯說的沒錯，當時的宣平侯府與公主府確實防守嚴密，別說旁人進不來，就連皇帝的龍影衛也未必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潛進來。

    那種情況下，除了龍影衛自己，沒人有機會動手。

    信陽公主忍住身子的顫抖，竭力想要抓住最后一絲可能：“為什么……不是那伙人？那伙人就一點嫌疑都沒有嗎？”

    因為蕭珩很少在他身邊，那伙人盯著蕭珩時，他都不在現場，遲遲未能驚覺。

    信陽公主看著他的雙眸：“你為什么這么肯定？”

    他說這話時，眸中不見一絲情緒。

    “是。”宣平侯道。

    宣平侯嘆道：“反正我親手埋了。”

    宣平侯抿了抿唇，沒與她拌嘴，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沒連累過蕭慶，蕭慶也不是因為她與蕭珩而死。”

    宣平侯神色復雜地頓了頓，嘆道：“怎么不記得？名字我選的，你忘了？”

    宣平侯：“……”

    宣平侯對蕭珩的感情其實來得很慢，或者確切地說，是來得很復雜，他最初認定的嫡子是蕭慶，當信陽公主要把蕭珩抱來身邊撫養時，他內心是拒絕的。

    他從前真的挺冷落蕭珩。

    她把蕭珩教導得極好，除了不習武，成天文縐縐的，這一點與他想要教道出一個大殺四方小蕭戟的愿望背道而馳。

    “該說的我都說完了，其余的你自己想吧。”宣平侯說罷，掀開簾子讓常璟將馬車停下，他坐上后面那輛馬車走了。

    信陽公主沉浸在風暴一般可怕的混亂中，沒有聽見常璟的話。

    公主府還保留著它原先的模樣，包括曾經的兩間產房。

    宣平侯說他碰了她，那是他將一切都攬在他自己身上的說法，但其實怪不得他，是她喝多了酒，是她吃錯了藥。

    他有了反應，但他很克制冷靜。

    她說：“知道，蕭戟，我知道。”

    宣平侯其實沒有把那個燕國女奴帶到她面前，那個女奴是自女奴是自己過來的。

    那是一個散發著野性力量的女人，讓人想到草原上不羈的烈馬，她有著小麥色的肌膚，五官深邃，也有著被風沙磨礪出來的粗糙肌膚，然而她的眉眼卻分外精致深邃。

    她的昭國話說得不太好，解釋了半晌信陽公主才理解了她的意思，原來蕭老夫人得知她懷了身孕，喜出望外，唯恐她出了岔子，派了十七八個丫鬟婆子伺候她。

    “我是宣平侯的妻子。”

    所以你就放心地挺著肚子住進我的公主府么？

    信陽公主最終還是讓她住進來了。

    她們的相處很自在，她與昭國女子不一樣，她身上有一股別樣的灑脫與豪爽，沒那么多彎彎腸子。

    可轉念一想，這可不就是她能做出來的事？

    難怪能被宣平侯帶回來。

    蕭珩的母親是唯一一個。

    第二天那個花魁就從京城消失了。

    她開始認真思考龍影衛背叛她的可能。

    龍影衛如果可以背叛主人，那么就不再是龍影衛了。

    他難道是從地底下對龍影衛下達了毒害兩個孩子的命令呢？

    托夢？

    龍一。

    他根本沒有作案的時機。

    可她想不通啊，她沒給他們下達過毒害兩個孩子的命令，先帝更不會……這世上要不是有第三個人也能命令他們，要么就是先帝真從棺材板下爬出來了？

    思緒戛然而止！

    她好像不經意間又想通了什么。

    然而先帝的器重下是對宣平侯結結實實的防備。

    但同時，先帝也明白昭國危若累卵，一時半刻少不得宣平侯。

    然而宣平侯此人極為警覺，尋常殺手無法近他的身，先帝又想到了一招美人計。

    一個不會對宣平侯動心的人才能夠在任何關頭對他痛下殺手。

    萬一她動了心呢？

    直接殺了宣平侯也不行，江山社稷需要他，殺死宣平侯的唯一前提是他生了反心。

    但她的孩子不能活。

    為何是用毒，不是用其它，信陽公主也不知道。

    或許是為了避免查到龍影衛的頭上，又或許先帝對自己的外孫留了最后一絲仁慈–––給他一個體面的全尸。

    “公主！”玉瑾飛奔而入。

    她忙趕了過來。

    信陽公主的面上毫無血色，眼神空洞，似聚滿了無盡的悲傷，卻又哭不出一滴眼淚。

    玉瑾心疼地扶著她：“公主……”

    信陽公主自嘲地笑了笑：“可他到底還是信不過我……他防著宣平侯……也防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