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張 當國
要知道,剛剛結束的金國第一次科舉考試,根本就是粘罕以都元帥府左副帥的名義給處置的,所有考上的人才也全都被他安置到了河北和山西。
不過,隨著所謂完顏氏直系與旁系這次近乎于白熱化的矛盾顯露,且不提燕京城內其他人理所當然的議論紛紛,只說都元帥府的元帥左監
軍、當今國主的親信大臣完顏撻懶回到自己宅中,卻是根本沒有回到自己舍內,反而迫不及待轉入自己宅中一個偏僻的小院,并讓有些措手不及的院落‘主人’為自己做參詢。
“如何,小秦學士覺得俺該如何應對?”完顏撻懶盤腿坐在小院中葡萄架下的石頭凳子上,絮絮叨叨說完情況后,臉色依舊不太好看。“該幫哪一方?”
小秦學士,自然便是那容貌端正、正值一個讀書人最黃金年齡的長腳秦檜秦會之了,聞言也是從容嚴肅以對,再無昔日之忐忑:“這事其實簡單,但從學生嘴里出來,未免有些不妥。”
“這是啥意思?”完顏撻懶微微皺起眉頭,心情愈發不爽利起來。
“回稟副帥,眼下的局面是,東西兩路兵馬的分歧,根本不可能輕易調和,那與其想著幫哪一方說服哪一方,倒不如趁著雙方如此激烈態勢,趁機為副帥你來稍作漁利。”秦檜小心拱手相對。“但是,且不說學生曾受先二太子斡離不元帥的大恩,又受粘罕元帥大恩,后來也曾受國主大恩。只說如今國中三足鼎立,想要讓副帥你從中獲利,未免要從最高層居高臨下操弄一番,這就有了耍弄權柄的嫌疑,而這種作為,以我一個降人而言,豈不是有些逾越?”
撻懶微微一怔,弄明白對方文縐縐話里的意思之后,不由捻須而嘆:“小秦,你也說了,國中三足鼎立,雙方態勢激烈,根本不是咱們能插手作為的。而你來俺府中已經成年累月,咱們已經是極親近的人了,這時候為俺出個謀劃個策,又談什么逾越呢?”
“是。”秦檜愈發小心起來。
“所以呢,該如何操弄?”撻懶不顧天熱,主動探身向前,儼然迫不及待。“又能得什么好處。”
而秦檜聞著恩主身上濃厚的香料氣味,微微抿嘴,復又深呼吸了兩次,方才緩緩言道:“副帥,學士雖稱您是副帥,但那只是俗稱,實際上您只是都元帥府元帥左監軍;而粘罕元帥雖然人人皆稱元帥,卻也只是都元帥府的副元帥……對否?”
“這有什么?”撻懶聞言不由失笑,露出滿口黃牙。“自從諳班勃極烈斜也那廝交還了都元帥一職后,都元帥府的都元帥其實便是國主,左右副帥其實正是左右兩路、東西兩邊真正的統兵元帥,而俺與完顏谷神兩個監軍,其實便是副帥……稱不上有誤。”
“那副帥想沒想過做個正經的統兵元帥呢?”秦檜忽然一語,直指對方心腹之內。
撻懶沉默下來,重新向后坐下,停了許久方才搖頭:“會之啊,你莫要與俺開玩笑,正經的元帥誰不想做呢?但左右副帥一個是粘罕,一個是訛里朵(阿骨打三子,兀術三兄),你要俺拿什么跟這兩位爭?”
秦檜心中微微得意,卻并未顯現在臉上,只是趁機喘了兩口氣,然后繼續從容相對:“副帥,你自然是沒法與這兩位相爭的……但如果都元帥去職,空出來一個元帥的位置呢?”
撻懶愈發覺得荒唐:“都元帥自是國主,國主如何能去職,他去職,元帥府兵權怎么辦?”
“自然是粘罕元帥升任都元帥,三太子訛里朵本就坐鎮河北,何妨轉西路軍元帥?而副帥你便趁勢升任東路軍元帥!”秦檜攏手而立、脫口而對。“實際上,正是因為國主離開了都元帥府,才正要副帥你來替他執掌兵權!”
撻懶心中微動,好像抓到了什么,卻又始終看不清楚,不由百爪撓心,懇切再問:“可國主為什么要主動棄了都元帥一職,讓俺替他執掌兵權?”
“兩個緣故。”秦會之再度拱手解釋。“一個是國主實際上并不能領兵,所謂借都元帥執掌兵權頗顯雞肋……哦,頗顯虛勢,不如派一個心腹真正掌握兵權來得好,而當日國主取此都元帥一職也不純粹是為了兵權;另一個,自然是幾位元帥愿意給國主他最想要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