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兵力
“是因為要衛戍太后?”汪伯彥硬著頭皮詢問道。“還是說后軍戰力不足,怕是禁不得長途跋涉到前線支援。”
“都不是。”呂頤浩干脆言道。“而是因為李伯紀領軍無方,戰事一開,鐘相不知道反不反,而東南卻必生禍患。”
帳中氣氛不由一滯,不知道多少人呼吸一粗。
而呂頤浩卻兀自轉身朝剛要開口的官家拱了下手,然后繼續講了下去:
“好教官家知道,臣自東南而來,對彼處情形與李相公舉止看的極清,素知此人政略、人事、后勤都算是井井有條。但多少年了,雖有東京、太原的教訓,有范瓊的新例,可他于軍事卻還是粗疏不堪……之前東南生亂,建州、杭州、潭州、明州都有軍亂,看起來被他輕易平定,其實卻只是他握有兵馬之余一味求東南速速安穩,所以將不知道多少亂軍、賊兵一并赦免,還繼續加以優待,收入御營后軍之中……而這些都是重重的隱患……所以,臣敢斷言,金人一來,東南必然軍亂再起,便是御營后軍內部都要生亂的,如何能支援前線?”
眾人各自悶聲,但眼見著趙官家若有所思之余居然微微頷首,本來跟大營這里已經無關的戶部尚書林杞無奈,只能再度出聲抗辯:
“呂樞相此言荒謬!李公相舉止與宗留守如出一轍,宗留守在東京不也是優容為主,而且之前用招撫的亂軍、潰兵保住滑州了嗎?”
“所以說李綱這人粗疏。”呂頤浩看都不看對方一眼,只是冷冷相對。“宗澤寬宏是寬宏,但人家也知道要挑些雞出來殺了以儆效尤,而李綱只是一味寬縱武人,如何能與之相提并論?更不要說,宗澤素來知將,他所任用的都是忠心效死之輩,李綱又如何?”
“好教呂相公知道,李公相也素來知人。”
李光身為殿中侍御史,除非萬不得已,實在是不想因為一些瑣事跟一位相公對上,以免喪失對相公們的震懾力,但說到恩主李伯紀,他如何能忍。
“我當然知道,此人先在靖康中博得好大名聲,官家隨后又給了如此恩榮與權柄,再加上他本人也算是禮賢下士,所以東南士人俊杰多樂意從他,他幕中也足稱群賢畢至。而一旦抓住了人事,各項政務自然是一開便開……但文人與武人是一回事嗎?我說的是知將,不是知人!”
言至此處,眼見著林杞和李光還要再說,呂頤浩大概是厭煩了和這些李綱的羽翼們對線,便干脆再度朝趙玖拱手相對:“官家,臣
愿以項上人頭作保,東南必亂,御營后軍半點都指望不上,萬不可以東南與御營后軍做什么計劃,致使局勢大壞!”
此言既出,軍舍內無數人紛紛頭皮發麻,便是林杞和李光也面色煞白,不敢再言,因為他們陡然意識到,眼下已經是戰時,正在討論的東西是牽扯到無數人性命的東西,甚至也包括他們自己的性命。
而林杞更是想到之前呂頤浩來南陽,自家恩相在給自己信中對此人的評價——‘此人極粗暴,胡亂一時間得他用,不足道,唯慮與官家合,各自無可制也!’
“堂堂樞相,說什么項上人頭之語?至于東南,朕也本沒有什么念頭。不過,這也不怪李公相粗疏,而是他人皆學不得宗留守。”一片驚惶之中,趙官家忽然失笑相對。“你們須知道,恰如李公相善用人,人事一開,政務自然順利,所謂天然得宰相三味,而宗留守此人也算是天然得帥臣三味……據朕所知,他在軍中,從來不計較自己的身份與年紀,一旦行軍,便一定穿著粗布衣、背著黑鍋、坐著板車、枕著稻草隨軍風餐露宿,軍中上下,潰兵也好、賊兵也罷,人人一望便知他所在,然后為之傾心,能做到這一點,恩也好、威也行,自然一開便開。”
眾人各自一緩,也多若有所思……恐怕這就是趙官家為何一意要來軍中的意思了。
“總而言之,后軍指望不上,應該便是張俊的御營右軍、韓世忠的御營左軍,以及南陽的御營中軍,外加西京大小翟,張所那里岳飛、張榮,合計十萬之眾有余,然后便是宗留守那邊了。”趙官家輕松掩飾了自己將東南和御營后軍當垃圾場的事實,旋即回到了正題之上。“現在的問題是,大家都說張所部只有些許可用,那么宗留守那里到底有多少兵可用?剩下的十萬之眾里,戰力又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