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水輪子
然而,這不是后來此人不服處置,時常仗著自己是渤海貴種,在大名府整日顛三倒四,與人一喝酒便指著劉豫的事情和撻懶的處置在那里亂嚼亂芻嗎?
那些話傳到兀術(shù)和撻懶那兩家倒還好,可后來傳到了如今國中漸漸得勢的國相完顏粘罕那邊后,卻觸怒了這位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權(quán)臣。
于是乎,一道都元帥府軍令下來,這廝直接就被攆來做了看船工。
你還別說,自此他就老實了許多。
回到眼前,今年雖是所謂暖冬,但這個暖指的是河流沒有徹底封凍的那種暖,早上起來,黃河兩岸的村莊井水照樣結(jié)冰,地窖里照樣可以藏凍豬肉。
故此,大?被烤的面紅耳赤,胡子頭發(fā)都燎成一片,完全狼狽,可逃至半路,回頭一望,卻又覺得冬日寒冷,一時顫抖起來……這要是就這么走了,怕是粘罕能一道軍令殺了他!
然而,如此火勢,加上宋軍神兵天降,想不通宋軍如何變出如此規(guī)模水軍的大?又實在勇氣盡喪,不敢回頭。
于是乎,青天白日之下,這位昔日提領(lǐng)萬軍的堂堂大將,居然便如白癡一般領(lǐng)著幾百潰兵站在濮陽城與小吳埽中間的野地之間,望火發(fā)呆,進退兩難。
不過,這種場景沒有延續(xù)太久,因為誠如張榮所想那般,如此成功的火攻,在成功的那一瞬間便已經(jīng)驚動了二十里外的濮陽守軍。
濮陽守軍當然也是愕然的,他們同樣想不到宋軍居然敢渡河主動來攻。
不過,彼處守將高景山乃是個謹慎中有決斷的大將,到底是在驚愕之余做出判斷,應該就是宋軍偷襲,但數(shù)量應該不多,所以,他匆匆點起城周邊現(xiàn)成的兩個猛安,盡量尋來戰(zhàn)馬,然后便倉促披掛起來,親自率眾來援,看看能不能挽回一二。
走到半路上,正好遇到胡子已經(jīng)燎干凈,卻又在那里瑟瑟發(fā)抖的大?。
高景山見到昔日渤海貴種如此姿態(tài),一面心驚,一面卻又稍起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之心,便主動下馬,上前遞上隨身攜帶的酒水囊袋,并好言安撫問詢。
“如此說來,宋軍是大股船隊、大股兵馬自上游順流而下過來,發(fā)起突襲了?”聽大?斷斷續(xù)續(xù)說了些情報,高景山望著火勢極大的小吳埽,和空氣漸漸有些顯現(xiàn)的灰絮,一時蹙眉不止。“光是能裝砲車的輪船便五六十艘,三五丈的那種尋常小船也得有兩三百艘?而且水路放火,陸地不下五千眾自后突襲,水上岸上,萬余眾同時發(fā)動,所以才瞬間得手?”
“若非如此,兄弟俺何至于此?”大?喝了幾口酒,一時身體稍暖,卻是連連頓足。“俺只兩千兵,猝然被南人水師堵在水寨之中,三面遭襲……水上作戰(zhàn),咱們與南人相比,半點指望都沒有,原本陸上不是不能拼命作戰(zhàn),但那火太大,自河面上烤過來,挨著黃河故道的那邊根本立足不得,天威如此,與其說是被南軍攆出來,倒不如說俺們是被火勢給攆了出來。”
高景山一時默不作聲。
話說,高景山這個人是有內(nèi)秀的,另一個時空里,此人以外族身份,前期便為金軍大將,然后又在金朝內(nèi)部殘酷而血腥的派系斗爭中屹立不倒,一直到海陵王完顏亮主政時期,此人猶然是金軍內(nèi)部高層,確系是個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