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倚河
須知道,唐渠渠道肯定是被西夏人日常保養妥當的,邊沿整齊,走向筆直,內里水深而無淤積,故此載著補給的木排進入渠道后,行軍也將會異常輕松。更不要說,按照胡閎休的情報,此渠前方五十里就有一個完整的州城,完全可以打下來當做前進基地,而且更前方的興慶府也挨著此渠。
甚至,只看那些蕃騎聚集在渠口便也能猜度道,即便是蕃騎也認為宋軍會就此進入唐渠,沿河渠進軍他們的首都。
然而,也正是因為如此,當主帥岳飛勒馬片刻卻不下令后,所有人便都意識到,可能主帥另有想法。
“興慶府在唐渠與黃河中間?”片刻之后,岳飛方才從前方山河中收回心神,然后正色追問。“唐渠之東,黃河之西?”
“不錯。”胡閎休即刻介紹清楚。“興慶府規制不小,西面挨著唐渠,直接引唐渠從水門入城,兼貨物做交通,而東面城墻距離黃河足足有二三十里,便是在城外的宮殿,距離黃河也有十幾里。”
“此渠一直都是這般寬嗎?”岳飛微微點頭,繼續再問。
“自然不是……”胡閎休趕緊搖頭。“均勻下來估計是有三四十步寬的,但也有狹窄處,我記得順州那里,便有一處十來步寬的地域,不過便是如此,也絕對不會耽誤木排行軍,因為這些木排本就是從唐渠中出來的。”
岳飛依然頷首,也依然不置可否,只是問了第三個問題:“西夏人在黃河內有水軍嗎?我近來查閱西夏戰事記載,好像有提到西夏水軍?”
胡閎休當即搖頭:“我沒看到,應該是誤解。”
“確系誤解,西夏人哪來的那么多軍隊?”劉鍂忽然插嘴,然后提起馬鞭指向前方寬闊河面。“節度請看,從此處以后,黃河越來越寬,比之京東還要寬闊,但如此寬闊水平卻也使得河水平緩,方便乘渡……唯獨河面寬闊,所以渡河時所需木排、羊皮筏極多,所以西夏人在渡口安排部隊保管木排、羊皮筏,領有武器,兼做警衛,便成了理所當然之事,也自然被以訛傳訛說成水軍。”
“不錯。”曲端也忽然插嘴。“我年輕時見過一次所謂西夏水軍……那些西夏人在河上,既無像樣船只,也無妥當水上其他器具,一身羊皮爛襖,拎著一些騎弓,其實就是跟在軍隊后面做輸送的民夫,上下都不屑的。”
岳飛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然后便重重頷首,片刻后方才扭頭相對曲端,而面上依然不喜不怒:“曲都統,眼前蕃騎,能速速驅散嗎?”
“節度莫要開玩笑。”曲端也面色不變。“這種蕃騎,便是一萬我部也能驅得,只是他們裝備少、馬術好,速度極快,不好追趕罷了,他們一哄而散,還是要再聚集起來的。”
“我知道。”岳飛當即便要再言。“勞煩曲都統先清理一下,不要耽擱待會越過渠口。”
曲端頷首,卻是立馬不動,當場反問了一句:“節度這般細致詢問,顯然是要棄唐渠而走黃河了?”
“是。”岳飛對上曲端還是留有幾分尊重的,但也只是幾分尊重而已。
“可走黃河又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覺得咱們應對不了越來越多的蕃騎,準備扭頭從下游渡河,去打河那頭空虛的靈州?”曲大聞言終于皺起眉頭,嚴肅相對。“若是要打靈州,之前在峽口讓全軍一起渡過來又算什么?如此反復,軍心如何安撫?節度,我有一言與你,大家到了這里,一來是潑天的功勞在前,想成大事;二來卻也多壞忐忑,生怕哪里出了差錯……這時候改道,棄興慶府而取靈州,固然也算是一場功勞,可恕在下直言,卻只會讓軍心渙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