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手段
這緋袍官員不是別人,正是侍御史李經。
且說,自古以來就有百官避御史的說法,何況有宋一朝,擁有鉗制宰執能力的御史臺地位相當之重,而李經又已經是臺中地位最高的侍御史呢?
故此,他一入邸報院內,院中聚集的許多官吏紛紛拱手作揖之余,卻也紛紛避讓不及。
年不過三旬有余的李經頗顯尷尬,卻又只好順著眾人閃出的道路往里走,直到有一人遙遙相呼:
“是叔易(李經字)嗎?來這里坐?!?br/>
李經定睛一看,卻見是吏部尚書陳公輔正獨坐在院中角落一個長條凳上,不由大喜過望,趕緊上前拱手問候……而陳公輔對面一名緋袍官員也笑瞇瞇的站起身來,很自然的將座位讓給了李經。
話說,陳公輔雖然是反對道學最起勁的那個,但卻是一開始便反對的,而不是后來見風使舵,這就使得陳公輔依然與李綱兄弟在內的許多朝廷少數派保持著離而不決的姿態。
而且不管如何,雙方畢竟還都是東南老鄉(李綱、李經兄弟是福建邵武人,陳公輔是臺州臨海人),都還有政治上的香火情。再加上陳公輔如今位居吏部堂官,地位顯赫而重要,而且雖然性情灑脫耿直,年紀卻有些偏大。所以,雙方之間一直都算是比較體面的。
“大司士也要屈尊來等邸報嗎?”落座之后,李經立即改了東南口音,苦笑相詢,言語中也異常禮貌……這個禮貌更多是給陳公輔的年紀,而非官職。
“侍御史都能來親自等,我一個堂官又如何不能來?”陳公輔隨口而應,還是那個灑脫性情?!霸僬f了,你看這滿院子緋綠,何曾少你我二人?”
“也是?!崩罱浺餐鴿M院官吏微微嘆氣?!芭c其說是這么多人屈尊,倒不如說是如今邸報的分量早就不是一個鴻臚寺下屬雜務可比的了……大司士,吏部就沒說法嗎?”
“當然有說法?!标惞o坦誠以對?!暗急欢际●g斥下來了,想來是官家抓的緊,不好干涉,且認定了胡銓這人好用?!?br/>
“若是這般。”李經扶著膝蓋若有所思?!皯撌沁^兩年,等胡銓資歷到了,漸漸將邸報扶成司,再升到監……總不至于是部……只是這等要害位置,常年握于一人之手未免會有些私人傾向摻雜其中。”
“官家正是要借胡銓的私人傾向來掌握邸報?!标惞o依然有一說一,言語耿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氨狈コ晒χ?,應該不會有什么變化的,就好像幾位宰執一般,趙相公固翼實后,張相公一往無前……”
李經終于沉默了一下,然后忍不住苦笑以對:“大司士也知道這兩句話了嗎?”
“雖然不知道今日邸報要說什么,但這兩句話卻早就傳遍了。”陳公輔也跟著笑道。“張相公可不是個能沉住氣的人,便是叔易不也是因為張樞相做的暗示才早早來此等著看個究竟嗎?”
李經沉默了一下,沒有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