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回應
這倒不是說越是集權,越難釋放力量啥的,而是說這種以個別大將為中心的軍團制度,是歷史遺留問題,是靖康大崩潰下自然而然形成的軍事特質,是一種既定的現實,而改變既定局面,注定會引發動亂。
甚至直說好了,北伐是賭上國運的大戰,成功了不說,一旦失敗,很可能需要再過十年二十年才能鼓起勇氣、聚集起力量,這種情況下他趙官家別說收兵權了,再來一次斤溝鎮他都能忍!
回到眼前,朝廷雖然匯集了各方面的意見,但這件事情畢竟牽扯極大,所以從三月中旬到下旬,樞密院幾次調整了方案,雖然漸漸穩定了下來,但說實話,所有人,包括趙官家也都一直覺得某些地方還是不夠盡如人意了。
當然了,大家心里都明白,財政有限,肯定有不如意的地方,所以估計再調整調整,四月初一大朝后,這事就能徹底定下來。
然而就在朝廷漸漸拿定了擴軍方案的這個三月下旬,由于這個時代令人著實無奈的交通條件,一件極具諷刺意義的事情發生了——朝廷收到了來自東南的前公相李綱李伯紀言辭激烈的奏疏。
不用看內容只算算時間就知道,這封奏疏明顯是針對朝廷施行激進北伐主張而來的,而各個部門看了內容的經手之人卻多是倒吸一口冷氣,然后立即也能知道,這位李綱李相公明顯是因為自己三弟李經無端被攆出朝堂的事情而上了頭。
“臣請辭……”
“請個屁!”
延福宮西側,武學正堂院中,貴如油的牛毛春雨之下,樞相張浚剛剛拱著手艱難說出三個字,就被背身立在那里看奏疏的趙官家給頭也不回的喝止了。
非只如此,這位官家手中的奏疏也隨著這句話被直接扔到了已經濕漉漉的地面上。
很顯然,趙官家生氣了。
而見到這番情形,因為北伐推演而聚集在此的文武官員,近臣內侍,包括武學這里的班直甲士學員,幾乎人人駭然噤聲。
便是幾位匆匆過來的宰執,也都面色嚴肅。
前面那些人,多少是因為趙官家的暴怒而被嚇到了,至于看過奏疏的宰執嘛,倒不是他們無膽,而是這一次李綱李伯紀這廝實在是太過分了,他的這封奏疏幾乎稱得上是撕破臉。
一個和平退位且政治影響力尚未消失的公相,對一個在位宰執公開撕破臉,其政治后果不言而喻……畢竟嘛,按照規矩,如果一個御史公開彈劾一個宰執,宰執就要例行請辭的,然后將去留決定權交給官家……這是朝廷制度鉗制宰執的一個重要手段。
而李綱雖然不是御史,可他的彈劾,政治威力怕是比御史還要大!
說白了,這封奏疏,尋常人擔不起,宰執都未必擔得起,只能趙官家來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