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八章:上龍
“自認為?我一向認為我捏壽司的技術不錯...壽司之道上我也的確認真研習過,那大概應該是在1947年的光景里吧?那一年在日本我學到了很多東西,自認為壽司師傅也未嘗不可。”昂熱在甬道的另一頭站定了,看著男人保持著一段不長也不短,剛剛好的距離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算是上了年紀的老頭子的自夸吧,能吃到我親手做的壽司就算在蛇岐八家那邊也一向被認為是一種了不起的殊榮。”
“我是聽說過你去過日本,但我的消息里你應該是去征服他們的,沒想到你還會有閑情逸致去學習他們的文化?”男人微笑看著昂熱,同時也看著他背后甬道盡頭那標記著“冰窖”路牌的門禁...他只差一步之遙就能抵達冰窖,但現在看起來里面的主人親自出來招待他了。
“我在日本收過一個學生,從他身上我學習了許多日本的風土文化,形而上下兼修的劍道、傳統風情的三弦琴、甚至還有一些能樂的基礎。壽司當然也在里面,那時候登陸沖繩的每一個大頭兵都會去品嘗一次那頗有大海風情的地方美食。但我不一樣,比起體驗,我更崇尚于去學習,然后掌握,我一直都是一個實踐派,對任何事物都有著充沛的好奇心和挑戰欲望,劍道如此,壽司自然也如此。”昂熱聳肩說。
“只有了解你的敵人,你才能更好地擊敗敵人?只有挖掘事物的本質,才能徹底消除對事物的未知?格物致知!你是秘黨內的革新派!”男人認同了這種想法,但片刻后一歪腦袋又認真地問,“可你的學生現在在新宿一帶拉皮條,那么是不是意味著作為老師的你也得先學會拉皮條,才能更好地在拉皮條之道上擊敗他?”
“誰說的?弟子不必不如師,起碼在拉皮條上我承認阿賀現在是日本最強!”昂熱搖了搖頭也笑了笑,簡單地把男人這個偏到姥姥家的問題給接下來了。
“可做壽司很難喲,才不是簡單的切魚片放在米飯上的簡單工作...我很好奇你的壽司技藝是從誰的手里學到的?”男人扭頭看向水族箱深處游過的龐然大物的輪廓問道。
“這重要嗎?還是說‘皇帝’人如其名,只服‘御膳’?”昂熱挑了挑眉看著對方。
“那是當然。畢竟在真正‘皇帝’的面前,就算是切個壽司也是需要資格的啊。”男人認真地說。
“可能要讓你失望了,在那個時候戰敗的日本各行各業都不太景氣,最好的壽司店老板也需要放下面子和以往的成就臉上堆滿笑容去街上拉客人。”昂熱頗為遺憾地說道,“在我看來那段時間里無論從誰的手中學來捏壽司的技術都一樣,他們都失去了匠人的靈魂,所以我的壽司技術也是從阿賀經常帶我去的居酒屋的老板娘那里學到的。可終究很多年沒有試過了,所以技巧可能會有些生疏,但我還是執意想試一試,說不定還能滿足挑剔的食客。”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笑了起來,鼓掌,“希爾伯特·讓·昂熱果然是個很有意思的人,百聞不如一見。”
“‘皇帝’說偏門話果然有一手,帝王心術博大精深。”昂熱也笑,手抄在兜里沒有拿出來的意思。
幽藍的甬道中兩個初次見面的家伙,第一次聊天似乎沒有任何的火藥味,反倒是從莫名其妙的壽司角度切入,然后互相吹捧了起來,實在有些引人發笑。
他們此刻也的確在笑,笑的同時也在觀察對方,從昂熱的眼里來看,站在藍光下毫無隱藏的男人看起來真的很普通,沒有任何古籍里所言的‘皇帝’該有的不怒自威、君權神授的氣場。反而異常的隨和,甚至說是普通,讓人感覺不到任何的壓力和威脅。
就跟他之前所作所為一樣,他走到水族生態區就當真像是個來旅游的游客,他緊皺眉頭的時候你不會以為他想要搞一波大的事情,因為你只能從這家伙的眉目里讀出類似“我該怎么才能從這里面搞點手握壽司和魚子醬來吃”的困惑。
——這是一個極度善于偽裝自己,隱藏真實想法的危險家伙。
這是昂熱對這個男人的第一印象,他也發現了對方身上殘存著不少血跡甚至彈孔,第一時間懷疑的不是他受傷了,而是懷疑這是否也是一層偽裝。
“啊...不用擔心這個。”男人低頭看向了自己狼藉斑斑的身上,“這些血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