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更準(zhǔn)確的答案是：自然之敬畏自有永有，然而直到有一群生活在這顆星球上的凡人開始敬畏他們身邊的自然，屬于他們的、獨一無二的自然之神……才真正誕生出來?！?br/>
    高文瞪大了眼睛，在這一瞬間，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思維和知識竟有些跟不上對方告訴自己的東西，以至于腦海中紛亂復(fù)雜的思緒涌動了許久，他才自言自語般打破沉默：“屬于這顆星球上的凡人自己的……獨一無二的自然之神？”

    阿莫恩輕聲笑了起來，很隨意地反問了一句：“如果其他星球上也有生命，你認為那顆星球上的生命根據(jù)他們的文化傳統(tǒng)所塑造出來的神明，有可能如我一般么？”

    當(dāng)然不可能！

    如一道閃電劃過腦海，高文感覺一團長久籠罩自己的迷霧突然破開，他記起自己曾經(jīng)也隱隱約約冒出這方面的疑問，然而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這個問題最尖銳、最根源的地方在哪里——

    這個宇宙很大，它也有別的星系，有別的星球，而那些遙遠的、和洛倫大陸環(huán)境截然不同的星球上，也可能產(chǎn)生生命。

    洛倫大陸面臨著魔潮的威脅，面臨著神明的困境，高文一直都著眼于這些東西，然而如果把思路擴展出去，如果神明和魔潮都是這個宇宙的基礎(chǔ)規(guī)則之下自然演化的產(chǎn)物，如果……這個宇宙的規(guī)則是‘平均’、‘共通’的，那么……別的星球上是否也存在魔潮和神明？

    當(dāng)然，另一個更驚悚的猜測或許能打破這個可能性：洛倫大陸所處的這顆星球或許處于一個龐大的人造環(huán)境中，它有著和這個宇宙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環(huán)境以及自然規(guī)律，因此魔潮是這里獨有的，神明也是這里獨有的，考慮到這顆星球上空漂浮的那些遠古裝置，這個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高文腦海中思緒起伏，阿莫恩卻好像看透了他的思慮，一個空靈圣潔的聲音直接傳入了高文的腦海，打斷了他的進一步遐想——

    “宇宙的規(guī)則，是均勻且一致的。”

    高文從思索中驚醒，他語氣急促地問道：“也就是說，其他星球也會出現(xiàn)魔潮，而且只要存在文明，這個宇宙的任何一個地方都會誕生對應(yīng)的神明——只要思潮存在，神明就會如自然現(xiàn)象般永遠存在……”

    阿莫恩回以沉默，仿佛是在默認。

    “但你摧毀了自己的神位，”高文又緊接著說道，“你剛才說，并沒有誕生新的自然之神……”

    “只是暫時沒有，我希望這個‘暫時’能盡可能延長，然而在永恒的尺度面前，凡人的一切‘暫時’都是短暫的——即便它長達三千年也是如此，”阿莫恩沉聲說道，“或許終有一日，凡人會再次畏懼這個世界，以虔誠和畏懼來面對未知的環(huán)境，盲目的敬畏惶恐將取代理智和知識并蒙上他們的眼睛，那么……他們將再次迎來一個自然之神。當(dāng)然，到那時候這個神明或許也就不叫這個名字了……也會與我無關(guān)?！?br/>
    高文一時間沉默下來，不知道該作何回答，一直過了幾分鐘，腦海中的諸多想法漸漸平靜，他才重新抬起頭：“你剛才提到了一個‘深?！?，并說這世間的一切‘傾向’和‘要素’都在這片深海中涌動，凡人的思潮映射在深海中便誕生了對應(yīng)的神明……我想知道，這片‘深?！鞘裁矗克且粋€具體存在的事物？還是你便于描述而提出的概念？”

    “它當(dāng)然存在，它無處不在……這個世界的一切，包括你們和我們……全都浸泡在這起伏的海洋中，”阿莫恩仿佛一個很有耐心的老師般解讀著某個艱深的概念，“星球在它的漣漪中運行，人類在它的潮聲中思考，然而即便如此，你們也看不見摸不到它，它是無形無質(zhì)的，唯有映射……各種各樣復(fù)雜的映射，會揭示出它的部分存在……”

    高文下意識地說了一句：“宇宙背景輻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