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嬌從仁壽宮出來，恰巧碰上去給蕭皇后請過安的玉瑾。

    玉瑾驚喜一笑：“是顧大夫啊，你是入宮探望太后的嗎？”

    顧嬌點了點頭。

    “啊，沒有，只有我入宮了，皇后召見，公主她……”言及此處，玉瑾無奈地笑了笑，倒是沒對顧嬌有所隱瞞，“皇后想知道小侯爺的事，公主不愿多提，便稱病待在宅子里，讓我前來向皇后復命。”

    蕭皇后可以對別人用刑，卻不能對玉瑾這般，一是玉瑾無錯，二是玉瑾是信陽公主的心腹，蕭皇后若是敢動她，信陽公主不會善罷甘休。

    二人一道往宮門口的方向走去。

    她主動與顧嬌說道：“其實公主與皇后的關系不大親密。”

    于是便對信陽公主有了幾分成見。

    “唉。”玉瑾嘆氣，“皇后和公主都很疼小侯爺，小侯爺在的時候二人偶爾還說說話，自從小侯爺……出了事，皇后與公主便幾乎不怎么來往了。”

    然而這也并非姑嫂情誼，而是君臣之禮。

    她單純是在和顧嬌八卦而已。

    二人說著話，不知不覺便來到了宮門口。

    玉瑾便對顧嬌道：“顧大夫，我送你回去吧。”

    她看得出來玉瑾是八卦得意猶未盡，還想和自己說話。

    顧嬌道：“已經生了。”

    這個都字，顯然是將姚氏一并關心在內。

    玉瑾欣喜一笑：“那真是太好了。這個大喜的消息一定要告訴公主，顧大夫，你介不介意去一趟朱雀大街？”

    玉瑾不是只會八卦自己心事的人，她也很關心顧嬌的情況，之后的一路上她問的幾乎是與小家伙和姚氏有關的問題。

    玉瑾卻明白她每個問題都回答得很認真。

    馬車駛入朱雀大街，玉瑾挑開簾子瞧了瞧，遠遠地發現自家院子門口似乎停放著一輛馬車。

    顧嬌順著她的目光望了望，說道：“是宣平侯的馬車。”

    玉瑾更疑惑了：“侯爺怎么會來了這里？”

    事實上，宣平侯今日只是路過，沒打算去找信陽公主的，奈何他聽見了信陽公主的慘叫，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宣平侯躬身走進閣樓，這間閣樓以信陽公主的個子是能在最高處站直身子的，可宣平侯太高了，他全程都得貓著身子。

    宣平侯眉頭一皺：“怎么不見你的龍影衛過來？都是吃干飯的嗎？”

    說來可笑，明知有人救她，自己還是來了。

    這讓宣平侯一時不知說些什么好了。

    信陽公主哪里知道他心里閃過了這么多想法？

    宣平侯見她不回答，也沒強迫著逼問，他單膝蹲下，打算去看看她的傷勢，她卻忽然道：“別過來！”

    雖是夫妻，可這么多年只睡了一次，和她在一塊兒還得講講男女有別。

   p;  “你傷的不輕。”宣平侯說。

    宣平侯想了想，救人要緊，還是得把她弄下去。

    信陽公主的反應更大了，她的身子猛地往旁側一躲。

    這間閣樓太小了，小到她無處可退，而他們之間的距離又太近了，近到她被他的男子氣息所包圍，她的臉色唰的白了下來，額角開始滲出細密的冷汗。

    信陽公主沒回答他的話。

    “秦風晚？”他詢問地看著她。

    宣平侯認識信陽公主這么多年，從未見過她對誰低聲下氣的樣子，嚴格說來，她眼下也不算是低聲下氣，可她卻是切切實實在求他。

    你就這么厭惡我嗎？

    宣平侯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害怕的，上一回在大街上她從屋頂追下來，他親手接住了她，她不是挺好嗎？

    那份傲氣去哪兒了？

    宣平侯下了閣樓。

    “侯爺。”玉瑾行了一禮。

    整座院子只有書房閣樓，聽完宣平侯的話，玉瑾顧不上其它，忙帶著顧嬌上了閣樓。

    “公主！”玉瑾跪在她身邊，扶著她讓她靠在自己懷中。

    顧嬌從小背簍里取出小藥箱來，拿了消毒水為她清洗傷口。

    所以，不是怕疼。

    她剛進來時瞧見的臉色活像是快要無法呼吸似的。

    顧嬌為她纏紗布的手一頓：“好，傷口不要碰水。”

    回到房間，玉瑾拿了衣衫干凈的衣裳為信陽公主換上。

    顧嬌是離開了，玉瑾去送她。

    她的神色已恢復，絲毫看不出方才的狼狽。

    得，又變回從前的信陽了。

    信陽公主沒看他，目光始終落在自己正在翻閱的一本詩經上：“什么什么毛病？”

    信陽公主敷衍道：“我疼。”

    信陽公主抿唇。

    似是為了證實她這會兒不怕自己的猜測，他往她身前靠了靠。

    宣平侯的目光從她的臉上落到了她的手上，她捏著書，指節隱隱泛出白色。

    他自問是沒做過任何會引起她戒心的事的，他們之間，隨時準備朝對方舉起屠刀的是她，不許碰的是她，主動碰的也還是她。

    宣平侯瞇了瞇眼，嚴肅地問道：“是有人欺負過你嗎，秦風晚？”

    宣平侯還想再問什么，院子里傳來劉管事的聲音：“侯爺！侯爺！陛下召見！”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揚起下巴，倔強地強撐著，像一只驕傲的孔雀，可她微微顫抖的睫羽以及毫無血色的嘴唇接連出賣了她。

    “秦風晚。”

    他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她沒回應他，他神色復雜地收回目光，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