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二十九章:傾落的皇冠
他看見枯海的山崖上,他與另一個人影各持一方,朝著對方聲嘶力竭地呼喊著什么,咆哮著什么,指責對方的罪責,尸山血海填滿了他腳下的山谷,形成了汪洋的血海,遙遠對面的她只是望著自己,森然而冷漠。
他看見無垠漆黑的大海上,自己坐在一葉扁舟與星空同游,巨大鯨魚在群星中游過,空靈長鳴。
他看自己被束縛在十字架上,燃燒的篝火將他包圍,無數人影起起落落,炙熱的火蛇吞吐著每一寸皮膚,焰光扭曲了天穹的形狀。
他看見他行走在沙漠之中,巨大宏偉的建筑在沙丘下拔地而起,螞蟻一樣渺小浩瀚的人群匍匐在他的腳下念誦他的名字。
他看見他從洞口中走出,初生的太陽灑在他的身上為他鍍上一層余暉,人們驚嘆他的復活,簇擁在他的身邊跪下獻上僅有的虔誠和禱言。
他看見他橫跨草原,如狼似虎的戰士們跟在他的身后,草原上最強大的將領跪倒在他的身邊,等待著他的指引,將他奉若神明。
他看見行刑隊的槍口對準他,在冰冷的宮殿中,鉛彈貫穿了他的身體,帶著他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繁復的吊燈與天花板的壁畫不斷地蔓延向整個視野。
他看見黑色的牢籠中,他蹲坐在角落仰望著漆黑的冰原,暴風雪呼嘯不止,罌粟花在牢籠的角落凋謝。
他看見寂靜的雪夜上他徒步行走,北極熊站在遠處的雪丘上眺望他的身影,那么的孤獨,就像天邊的極光劃過黑暗的堡壘。
......
太多,太多的畫面沖擊著意識的大海,那不是他主動想要去挖掘的,那些畫面瘋狂地在他眼前掠過,他只能強忍住不去深究,不去探索,不去窺探那個女孩的秘密。一個又一個場景不斷地切變,他偶爾行走在雪原上,偶爾被囚禁在牢籠中,他隨著火焰與歌聲起舞,他在大海上孤獨泛舟...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那些洪流般的記憶沖刷著他的認知,一點點地瓦解著他的思想,他的自我。
彷徨之中,他聽見記憶的深海里有人低聲唱道:
【有的天鵝終生沉默,在死前卻會高歌一曲。向來不素長鳴的天鵝在死前的引吭高歌,總會格外的哀婉動聽。】
循著那聲音,他看見的是火焰燃燒的殿堂,唯獨那一個畫面,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在金色的殿堂中,房梁與屋檐包裹著熊熊的烈火垮塌,一個金發的女孩站在那花團錦簇的地板中央,如天鵝般縱意舞蹈,最后死去。
—
刀劍的爆鳴!以及肆虐而歡狂的呼喊!大空洞中新的王座降臨了!
四度暴血!那登神之路上的天塹被躍過了,從那身軀能誕生的是貨真價實的…龍王之心!
瞬間延長數十米的暴怒掀起狂風一刀斬飛傲慢,余波橫掃大空洞的穹頂產生連環的坍塌和爆炸,無上的權與力終于迎來了他的勁敵,這場戰斗直到現在才終于對等!
在魔鬼凝神的注視下,那從大地上向自己撲來的男人,在他的背后,那金色的幽靈正在慢步與他重疊。那是靈與肉的融合,那是權與力的融合!在他的頭頂,虛幻的金色皇冠緩緩落下,昭示著那登基之路開始進入倒計時。
“來啊!”
她放縱地扯開喉嚨嘶笑狂呼,聲音幽遠而孤曠。
“誰要來殺我?我又將賜死予誰?!”
殺意與暴虐塑造了新的王座,她拔出了王座一側的刀劍,還不等皇冠真正戴穩,就迫不及待地咆哮殺來!
“真是…兩個瘋子。”路鳴澤輕聲感嘆。
鮮紅的霧態血液如鋼索般拋出,捆縛住魔鬼的雙翼將之猛地拉向地面!尖銳的龍鱗本該作為軀干的保護,如今卻一一顫抖著翹起暴雨般從她身上帶著鮮血和神經射出,又被魔鬼雙臂架當全部彈射開,在巖層上掃出密密麻麻深不見底的孔洞!
她揚起上半身竭盡全力地吸氣,將那紊亂的元素亂流全部抽進了胸腔內,爆炸般的能量在軀干內反應,又被冶胃的器官強行化作臨時的燃料燃燒!大量的傷勢開始自愈,暗金的骨骼尖刺一節節在她的脊椎后彈射而出血淋淋地暴露在空氣里。十二作福音靈構以難以想象的方式運作,或者說這才本該是這套系統正確的用法!
她奔跑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歡呼著在大空洞中肆意地狂飆,速度快到讓人難以置信,以肉體的速度突破了剎那的極限,四度暴血的潛力在快速地被壓榨,龍王之心泵送著令人瘋狂的血統流遍全身!
抓住了魔鬼出現的千分之一秒不到的死角瞬間,她幾乎是抽幀般瞬移到了魔鬼的身后,將暴怒蠻橫地捅進了魔鬼的胸膛,同時從魔鬼腋窩下反刺而來的傲慢也捅穿了她的腹部——可那又如何?魔鬼與幽靈互相都露出了兇狠的表情,拔出互相體內的刀劍,在那高速愈合發生之前,狂笑著竭盡全力撕碎對方的身體,破壞肉眼能見到的每一寸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