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魔頭
自始至終,靖安王趙衡都沒有提及王r >
果真是王侯寡情比紙薄。
徐鳳年下馬后,臨近北涼輕騎尸體與傷員附近,將剎那槍插在道路上,走到一名被將領(lǐng)袁猛親手包扎傷口的年輕騎兵身邊,蹲下去,接過袁猛的活,所有輕騎都分明看出世子殿下動作嫻熟,尤其當(dāng)他低下頭咬住布結(jié),將其咬結(jié)實(shí)了,便是大戟寧峨眉都動容。世子殿下的秉性,他們一路行來也算有些了解,鬼門關(guān)水勢湍急中涉險救人,但此后在船上始終不曾與誰客套近乎,后來與青州水師一戰(zhàn),身先士卒,可有半點(diǎn)退縮,折了北涼軍銳氣連那靖安王世子都給丟下水去做一條落水狗誰敢再說當(dāng)初他若在場定要將那顧劍棠舊部的東禁副都尉掛在穎椽城頭是一句空話
今日且不說霸氣出刀自救,鳳字營驚鴻一瞥,已覺刀法驚艷,就說剛才親率八十騎面對六百重騎,更一槍挑翻并刺死了那名膂力不俗的青州猛將
戰(zhàn)前只說抽刀二字,戰(zhàn)后只說收刀二字,這份氣度,何等相似北涼王
還有此時,沉默著給身份差了十萬八千里的小小騎卒包扎傷口,又何曾矯情廢話半句了
徐鳳年起身前,對那名眼睛通紅的騎卒輕輕道:“我知道你名字,叫王沖,我在春神湖上船頭練刀時,是你守的夜。”
徐鳳年停頓了一下,道:“當(dāng)時與你一同值夜的叫林衡,戰(zhàn)死了,是被王明寅用大戟刺死的,記得當(dāng)時在船頭他與你悄悄爭執(zhí),林衡難得替我說了好話,說我練刀不是花架子,可惜死了。”
徐鳳年起身后,抽出剎那槍,走向馬車,平淡道:“希望別再死了。”
九十余白馬義從,不管受傷與否,齊齊下跪,沉聲道:“鳳字營愿為世子殿下死戰(zhàn)不退”
遠(yuǎn)處,靖安王妃裴南葦臉色泛白,眼神復(fù)雜。
蘆葦蕩中的零星村舍邊上,老者起身離去,手里抓了一把到處可取的小草用作揲筮,這是失傳的上古占卜,筮草隨手可得到處可摘,可卻不是誰都可以揲筮窺天機(jī),故而包括龜甲在內(nèi)的上古八揲,以揲筮入門最易得道最難,老儒生模樣的老人看似漫不經(jīng)心地一撕再撕,筮草丟了一地,走出蘆葦蕩,湊巧不湊巧便撞上了從另一處穿出茂密蘆葦?shù)哪贻p人,身后跟著一具宛如天兵的符將紅甲,手持巨劍,氣勢凌人。
那年輕人不惱不喜,只是喃喃自語些什么,見到老人后起始并非戒備,而是生怕身后傀儡驚嚇到無關(guān)人等,細(xì)細(xì)打量,松口氣,燦爛笑了笑,露出一口潔白牙齒,顯得格外人畜無害,停下腳步,顯然是要讓老人先行,是否愛幼不好說,尊老卻是十足。老人好似也沒有放在心上,擦肩而過的時候,輕聲說道:“趙楷,你娘親是否告訴你她生下你前,曾做夢天開數(shù)丈,四位天人捧日而至你別不信,你誕生時,老夫親眼所見夜出紅日赤光繞室。至于你六歲時所斬白蛇,被傳是白帝幼子,倒是假的,不過是為了應(yīng)驗(yàn)欽天監(jiān)赤帝斬白龍的說法,是老夫故意逗弄那南懷瑜那老笨蛋的。”
趙楷張大嘴巴呆若木雞,然后小跑起來跟在老儒生身后,笑嘻嘻問道:“老先生,你與我娘親認(rèn)識”
老人輕笑打趣道:“放心,我不是你外公。”
趙楷哭笑不得,揮手讓符將紅甲中可一甲完敗四甲的金甲隱匿起來,半點(diǎn)不怕身份神秘至極的老人心懷叵測,腆著臉說道:“是外公才好。老先生,要不你給說說我娘親的往事唄”
老人腳步不停,搖頭道:“盡是些悲事慘事負(fù)心人,有啥可說有啥可聽的。故事故事,便是故去的事情了,多說無益。”
趙楷溜須拍馬道:“嘿,老先生果真有大學(xué)問,難怪南監(jiān)正都要被騙。故事這個解釋,當(dāng)真是妙趣橫生”
老人笑罵道:“你這小子,到今天還不知道南懷瑜是姓南懷而非南嗎,虧得那老家伙還恨不得把孫女都送給你。”
趙楷啊了一聲,汗顏道:“小子真不知道老監(jiān)正姓南懷啊,還有這樣古怪的復(fù)姓”
老人擺擺手不客氣道:“離老夫遠(yuǎn)點(diǎn),你小子身上那股子氣太盛,別害得老夫以后無法下棋。這二十年來,論天下氣運(yùn),也就只有一個姓姜的小丫頭能力壓你一頭了。”
趙楷仍是沒半點(diǎn)心眼的作態(tài),死皮賴臉跟在老人身后,就跟在路上撿到了寶一樣。
老人回頭望了一眼,說道:“趙家出了你這么個小子,也算運(yùn)道不衰,方才老夫在蘆葦蕩里頭與一個小女娃娃說了些話,你這就去十里外的鯉魚觀音廟,晚些時候她會單身而往,若是被她看見蘆葦蕩中火光,你務(wù)必要拉住,次女有女子三十六品中第二等殊貴的幼鳳命格,你可以當(dāng)個小媳婦養(yǎng)在身邊。再有便是廟中會有西域小觀音一尊與你相逢,你接連失了四尊符將紅甲,若是得了她相助,無異于四十尊紅甲,她與幾人都是十年后江湖上最拔尖的人物,先前百年才得以出兩三位陸地神仙,這一百年倒是奇怪,容老夫掐指算算,四五六,七位,最少七,再加上你的那個宿敵,說不定是八,嘖嘖,千年罕見的熱鬧景象吶。這一切,皆是拜兩人所賜,其中一人遠(yuǎn)在北莽天邊,另一人近在眼前,就是你了。趙楷,你沒白投這個胎。那北涼世子,如何才能勝出老夫很是好奇。”
一直仿佛沒心沒肺的年輕人笑著問道:“老先生,難道天下還要再亂比春秋國戰(zhàn)還要大亂”
是胡言亂語,還是一語中的
老人卻只是輕淡斜瞥了一眼:“老夫說是便是說不是便不是了你就不會自己去等”
趙楷苦著臉道:“就怕活不到那一天嘛。”
老人嗤笑道:“你這家伙倒是俗氣得有趣。”
一路小跑著的趙楷撓頭道:“不有趣不有趣,小時候窮慣了,膽小而已。但小子看老先生龍行虎步,實(shí)在高人”
老人正想說什么,趙楷就看到驚人的一幕,剛被他稱贊龍行虎步走路極其風(fēng)采的老先生就被一個扛著向日葵的少女,以一記勢大力沉的鞭腿擊飛出去,所幸老先生拍了拍身上塵土便安然無恙站起身,估摸著是沒臉皮再在趙楷面前談天論地,加快步子前行,而更荒誕的畫面出現(xiàn)了,一只大貓?zhí)鎏J葦蕩,跟在少女身后,與老先生一起消失在視野中。駐足不前的趙楷由衷感慨道:“老先生這一摔都能摔出神仙風(fēng)范來,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