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仙人騎鶴下江南
報國寺艷麗牡丹接連凋零,到了清秋時節(jié),倒還有一些百年老桂可賞,樹齡念久,枝繁常綠,芳香撲鼻。湖亭郡盧氏最近風(fēng)頭蓋過了其余三姓,好似一對女子身前那棵老桂,獨茂群林。盧氏家主引咎辭去國子監(jiān)右祭酒后,因禍得福,入主禮部,官居正二品,而逍遙散人棠溪劍仙盧白頡離開退步園后,去了京城,馬上擔(dān)任兵部侍郎一職,離閣臣只有一步之遙,兄弟二人遙相呼應(yīng),江南盧家一夜之間名動朝野,不得不重新審視打量這個北涼王的親家。家族聲勢水漲船高,但那位聲名狼藉的江南道最美艷寡婦,卻徹底門庭冷落了,士子劉黎廷被人用馬匹拖拽致死,湖亭郡還有誰敢與她接近聽聞那寡婦偶染風(fēng)寒,原本并不孱弱的身子便消瘦了去,據(jù)說清減得厲害,江南道男人們心思復(fù)雜,女子們則同仇敵愾,許多吃過虧的都忙不迭去寺廟道觀燒香,紛紛與菩薩們祈愿,恨不得這頭狐貍精早點病死才好,平時關(guān)系熟絡(luò)的貴族女子相聚,私下都要狠狠腹誹幾句才舒心,如今盧家權(quán)勢重心移去京城朝廷,尤其是棠溪劍仙入仕離開江南道后,湖亭郡盧家就難免在瑣碎小事上占不到什么便宜,原先被壓下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愈演愈烈,對那敗德寡婦的抨擊謾罵死灰復(fù)燃,塵囂四起。
桂子落了一地的老桂樹前,丫鬟二喬憤懣道:“小姐,那些個潑婦怎的都不記打,又開始編排小姐的不是了真想扇她們幾個大嘴巴”
相較以往的確是清瘦許多的女子,伸手點了點貼身體己婢女的鼻尖,嫵媚笑道:“還說別人,你自己不也是個小潑婦。”
眉清目秀的小丫鬟嘻嘻笑道:“聽世子說小姐以前最愛穿紅裙紅衣紅裳了,為何二喬就從來沒有見過呢”
女子神情恍惚,柔聲道:“你還小,說了也不懂。”
二喬嘀咕道:“不小啦。”
女子彎腰撿起一把金黃色桂子,滿手的桂花香,抬頭望著桂樹枝葉,默不作聲。
丫鬟關(guān)心道:“小姐,天冷了,要不咱們回去吧”
臉色微白不再紅潤的女子搖頭道:“再待會兒。”
小丫鬟怯生生說道:“小姐,我說了你可不許生氣。”
女子微笑道:“說來聽聽。”
丫鬟低頭道:“世子殿下一次跟二喬閑談,說武當(dāng)山上有個膽小鬼,這些年還是偷偷喜歡著小姐。”
女子望著天空,松開五指,桂子顆顆掉落,嘆氣道:“那是我弟弟騙你的。”
二喬小心翼翼問道:“其實小姐心里也在等,對不對”
女子轉(zhuǎn)頭彈了一下侍女的光滑額頭,道:“你這不知羞的小女子。”
二喬漲紅了小臉,鼓起腮幫生悶氣。
“你就是徐脂虎”
一道陰沉嗓音傳入耳中。
二喬怒而抬頭,循著聲音抬頭望去,看到一名年輕男子蹲在報國寺墻頭上,背了一柄長刀。
徐脂虎伸手將不知世事險惡的丫鬟攬到身后,平靜問道:“找我何事”
刀客咧嘴獰笑道:“在下袁庭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與你那世子殿下的弟弟有些恩怨,再說了,拿人好處替人辦事,若非如此,袁某也不至于跑到這江南道與你一個寡婦過意不去。”
徐脂虎沉下臉,并不慌張。
從徽山一路奔赴江南道的袁庭山哈哈笑道:“外頭盧府侍衛(wèi)都給我劈死,報國寺幾個禿驢不識趣,也一并砍殺去西天見了佛祖,說實話,如今江南道上也就棠溪劍仙能與袁某一戰(zhàn),可惜去了京城,徐脂虎,別說你是在報國寺,就是在盧府,袁某也能從大門口一路殺到你跟前”
徐脂虎冷笑道:“要殺便殺,跟個娘們似的嘮叨什么”
袁庭山絲毫不怒,很好奇盯著這位尤物寡婦,嘖嘖道:“以往袁某殺人,的確不與那些將死之人廢話半句,只是你不同,來頭有趣,隨便給一刀香消玉殞了去,著實有些可惜。”
徐脂虎問道:“此話怎講”
袁庭山歪了歪腦袋,伸出一只滴血的手臂,笑道:“你不怕死你若是依仗著北涼娘家那名來暗中保護(hù)你的死士,那袁某不妨告訴你,那位兄弟也死了,約莫是有些年數(shù)沒干大買賣,有些生疏,否則袁某恐怕得遲些才能入報國寺。徐脂虎,現(xiàn)在你怕死了嗎”
徐脂虎慘然一笑,問道:“身后這小女孩,你如何處置”
袁庭山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白匀皇且坏兜氖虑椋硾]那憐香惜玉的癖好。”
徐脂虎轉(zhuǎn)頭看去,丫鬟二喬天真笑道:“小姐,二喬怕疼,但不怕死。”
徐脂虎閉眼道:“你動手吧。”
袁庭山站起身,立于墻頭,臉色猙獰,緩慢拔刀。
“你敢”
有言語伴隨古劍清鳴聲呼嘯而至。
有一劍,由千里外武當(dāng)山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