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卡米拉的話，莫拉克不由得也陷入了思索，這位有著冠軍勇士稱號的獸人將軍輕聲嘆息：“聰明的野獸不會主動讓自己踏入無路可退的小徑——我們這些年里太過迷信宏偉之墻和群山屏障帶來的虛假‘安全感’了……”

    “是啊，”卡米拉扯了扯嘴角，“但其實雯娜和斯度爾他們這兩年就已經(jīng)反應過來——唯一可惜的是我們醒悟的終究是遲了些，廢土里的怪物們可不會乖乖配合我們重構(gòu)防線……嘶。”

    莫拉克頓時一陣緊張：“您需要醫(yī)師么？”

    “不用，我還沒那么脆弱，”卡米拉擺擺手，隨后撐著床沿起身下地，“好了，脆弱的感慨時間到此結(jié)束，我該去做點自己應該做的事了。莫拉克，把我的戰(zhàn)甲拿來。”

    莫拉克看著卡米拉這一副立刻就要離開營帳的模樣，頓時驚愕的連腦袋上的絨毛都豎了起來：“大酋長？您現(xiàn)在的身體可不……”

    “我還能在這張床上一直躺到痊愈不成？咱們現(xiàn)在在打仗，我的將軍，”卡米拉看了這位自己最信賴的部下一眼，“戰(zhàn)士們現(xiàn)在需要看到他們的首領(lǐng)，我也需要親眼看看現(xiàn)在的戰(zhàn)場——感嘆歸感嘆，但光靠躺在床上感嘆那些已經(jīng)沒辦法挽回的事情可沒辦法把入侵山林的怪物趕回廢土里面。”

    冬夜的群山顯得格外寒冷，離開帳篷的卡米拉在夜風中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了幾個冷戰(zhàn)，作為一個大貓，她此刻突然格外懷念起自己在紅玉城中的溫暖爐火和厚羊毛墊，但這種脆弱的情緒并沒有在她腦海里盤踞超過一秒，很快她便在風中重新提振起了精神，開始在莫拉克的陪同下巡視著山脊上的防線。

    遙遠的夜幕盡頭，一抹朦朦朧朧的輝光照亮了昏暗的地平線，那輝光卻并非還要一個多小時才會升起的朝陽，而是來自廢土邊緣的宏偉之墻。

    和卡米拉記憶中的模樣比起來，此刻從地平線盡頭亮起的輝光明顯要暗淡了不止一點半點，而且還呈現(xiàn)出斷斷續(xù)續(xù)的狀態(tài)——這狀態(tài)令人格外不安。

    “宏偉之墻上仍有漏洞……”莫拉克也抬頭看向了卡米拉視線所至的方向，他的臉上浮現(xiàn)出肅然的模樣，“在從群山屏障撤離之前，我們的斥候就確認到廢土邊界的哨兵之塔正在重啟，但那些怪物明顯已經(jīng)破壞了整個宏偉之墻的完整性。現(xiàn)在我們沒辦法再靠近那道屏障確認詳細情況，但僅憑肉眼就能確定……那里有好幾個大洞，怪物正源源不斷地從那些大洞涌出來。”

    卡米拉一言不發(fā)，只是收回視線沉默地盯著山腳下那些仍然在燃燒的營地和城鎮(zhèn)，那里的每一簇火焰都代表著一次血腥惡戰(zhàn)以及依靠大火來拖延敵人的嘗試——火焰是有效的，但在敵人碾壓性的數(shù)量以及己方兵力不足的事實面前，防線還是在一退再退。

    她回過頭，看向紅玉城的方向，那座遙遠的獸人主城當然還在視線之外，哪怕她視力再好，從這里也頂多能看到那片阻擋在紅玉城和狼脊山之間的“紅玉林海”。

    冬日的夜幕中，那片繁茂古老的森林正靜臥在星光之下，雖然此地并不像大陸北方那樣寒冷，但在這深冬時節(jié)，整片林海仍有許多處被積雪覆蓋，白色的積雪點綴在黑色的背景下，當山風吹過，便會有細密的嘩嘩聲響趁著夜色傳來——這靜謐祥和的一幕甚至會讓人暫時忘記了群山另一側(cè)的慘烈現(xiàn)實，忘記了這場正在進行中的戰(zhàn)爭。

    要不是眼前這個局面，卡米拉此刻本應在那片密林中享受著狩獵的樂趣，冬日的紅玉林海，向來是她第二喜歡的地方——和許多奧古雷人一樣，她第一喜歡的地方當然是夏日的先祖之峰。

    “如果那些怪物再越過狼脊山，它們的下一個目標毫無疑問將是紅玉林海……”莫拉克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低沉沙啞，“守林人部隊的數(shù)量恐怕不足以攔截越過山脈的怪物們……而根據(jù)之前的經(jīng)驗，森林本身對那些怪物的遲滯作用也很有限。一旦守林人部隊被鑿穿，接下來就是紅玉城了……”

    這位老獸人搖著頭，臉頰和脖子附近由黑色絨毛形成的“戰(zhàn)紋”隨著他肌肉的抽動而在微微顫抖著，他壓抑著自己的感情，但語氣中仍然有掩藏不住的憤怒與悲哀：“群山與森林是先祖賜予我們之物，現(xiàn)在那些肆無忌憚的怪胎卻肆意踐踏我們的家園……”

    “大酋長……將軍……”一個有些緊張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一名巡邏的士兵正好從旁經(jīng)過，這年輕的獸人戰(zhàn)士小心翼翼地開口，“紅玉林海中的靈魂們會繼續(xù)保護我們的紅玉城嗎？”

    卡米拉看了這年輕戰(zhàn)士一眼，她銳利的眼神稍稍柔和下來，沙啞的嗓音中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我們將自己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