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顧長卿帶著顧琰出了府后騎馬送顧琰回碧水胡同。

    十六歲少年身板擋不了顧長卿的視線，顧長卿將兩手握緊韁繩，將他圈在懷中。

    顧長卿好氣又好笑，騰出一只手來摟住他清瘦的腰肢：“現在知道困了？”

    顧長卿看破不說破，笑了笑，又問道：“你是怎么知道那些事的？”

    顧長卿氣笑了，嘀咕道：“還真是一點兒也不謙虛。”

    莊玉恒住進了碧水胡同，顧琰應該是從他嘴里無意中得知了那日莊玉恒被莊月兮下藥的經過。

    顧琰這個小人精就沒這么好糊弄了。

    說白了，還是靠猜。

    顧長卿低頭看了眼在他懷中睡過去的顧琰，哭笑不得地說道：“這么靈光的腦子，怎么就不好好用在念書上呢？”

    翌日，莊玉恒收拾行李，踏上了前往邊塞的馬車。

    “熬不住了就回來，京城是你的家。”

    比起遠赴陳國為質，莊玉恒此行顯得更為任重道遠，他不是為了家國，也不是為了誰的野心，是以一個全新的身份開啟一段完全屬于自己的征程。

    “這個，給你。”蕭珩從書房拿了一本冊子遞給他，“你不是想學那本燕國的書嗎？我整理了一下，做了一點注解。”

    蕭珩這幾日手腳不便，可見這本書是早就備好了。

    他知曉蕭珩的身份了。

    十四歲的蕭珩可以，他有什么理由不行！

    蕭珩道：“拭目以待。”

    莊玉恒坐上馬車了才打開。

    他的二十歲生辰恐怕要在路上度過了，這是姑婆為他備的及冠禮。

    ……

    蕭珩受的是皮外傷，將養幾日后總算是將紗布拆掉了，宣平侯沒這么幸運，他的傷刀刀見骨，還不聽話連夜騎馬，被大樹砸，腰傷復發。

    連打個牌都打不了。

    他坐在院子里曬太陽，叫了叫另一邊正在幫小凈空扎頭發的信陽公主。

    信陽公主很耐心地給他扎，他也樂得讓信陽公主扎。

    宣平侯挑眉道：“你不要總在本侯面前流露出你很親近孩子的舉動，你暗示也沒用，本侯不會和你生孩子的。”

    被蓋了一籮筐的宣平侯：“……”

    “把籮筐拿開。”

    “你放肆。”

    顧嬌最近不知在家里捯飭什么，把老祭酒的前后院子都征用了，還總往鐵鋪跑，每天弄得灰頭土臉的。

    到了給皇甫賢復健的時辰了。

    皇甫賢坐在輪椅上不敢動彈。

    皇甫賢猶豫。

    顧嬌就道：“你再猶豫，一會兒小凈空該過來了。”

    他不想讓小蘑菇看輕，也不想讓小蘑菇失望。

    顧嬌看著他：“站起來，皇甫賢。”

    “我……我站不起來。”

    這是一種心理上的依賴，顧嬌得幫皇甫賢戒掉。

    皇甫賢卯足了勁兒，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跳了起來，然而他剛起身一點點，殘肢便仿佛傳來針扎一般的劇痛。

    顧嬌一瞬不瞬地看著他，沒說多余的話，只是又一遍地重復著：“皇甫賢，站起來。”

    “站起來。”

    “賢兒，好好活下去……”

    啪，他將一只手搭在了右面的欄桿上，緊接著，他又將另一只搭在了左面的欄桿上。

    一寸、兩寸、三寸……

    殘肢上傳來的疼痛令他的五官都扭在了一起。

    “你已經站了一半了！”顧嬌說。

    接受腔內的劇痛險些讓皇甫賢死了一次，他后背都被冷汗浸透，然而他的確站起來了。

    放手不是目的，主要是不讓他再借助臂力。

    皇甫賢的喉頭滑的喉頭滑動了一下，緩緩地拿起自己的左手。

    “我……”皇甫賢緊張得不得了，左臂不能借力后，他全是用右臂在支撐，他覺得殘肢很疼。

    顧嬌虛虛地托著他的手。

    他不可思議地看了看自己的腿，又看向面前的顧嬌：“我……我站……啊——”

    顧嬌及時扶住了他。

    “說了不會讓你摔跤的。”顧嬌讓他站回去，把他的雙手放在了欄桿上，“不過以后還是少不得會摔的。”

    “嗯！”皇甫賢點頭。

    “沒有磨骨疼。”他說。

    果不其然，皇甫賢被啪啪打臉了。

    顧嬌尋思著他的疼痛心理作用占了一半，倒也算正常。

    此時皇甫賢渾身上下已無一處干燥的地方。

    皇甫賢看向顧嬌。

    “嗯。”皇甫賢點頭。

    顧嬌頷首。

    她站在姑婆的角度往復健場地的方向望了望，頓時明白姑婆方才在看什么了。

    “哼，現在就去打。”莊太后下巴一揚，朝外走去，“劉翠花！三缺一！”

    顧嬌回了東屋。

    顧嬌回頭看向他。

    顧嬌抓了抓他的小揪揪：“好看。”

    小凈空開心又害羞：“公主給我扎的！”

    小凈空道：“嬌嬌。”

    “那個……那個……”小凈空低著頭，對了對手指，“那個很好喝的東西還有嗎？”

    顧嬌整理小藥箱：“什么好喝的東西？”

    顧嬌會意：“補鈣口服液啊，沒有了。”

    小凈空失望，他看著確實沒有藍色小瓶瓶的小藥箱，不解道：“為什么這次只有兩瓶？以前不是有很多很多嗎？”

    “就是……就是……”小凈空抓了抓自己的小揪揪，還是把在床底下撿到藍色小瓶瓶的事與顧嬌說了。

    顧嬌問了小凈空具體是哪天撿到的，小凈空說是把小寶寶送走的那一天。

    小凈空道：“他爹娘啊，他爹娘上門找孩子啦！”

    難道她把藥劑放回去時不小心掉了兩瓶在地上？

    肯定是沒喝，不然小凈空不會還好端端地站在這里。

    顧嬌只覺自己的心口都中了一箭！

    小凈空吸溜了一下口水：“嬌嬌，還有嗎？我好想喝呀。”

    “嗯，好的！”小凈空是聽話的小孩子，顧嬌說了暫時沒有，那他就可以等以后再有。

    “她走了。”

    小凈空萌萌噠地應下：“好的，嬌嬌！”

    顧嬌馬車都不坐了，直接騎馬去了朱雀大街。

    “玉瑾姑姑。”顧嬌將韁繩遞給了門口的丫鬟，走進院子道，“公主在嗎？”

    顧嬌問道：“玉瑾姑姑，你知道公主拿回來過兩瓶藍色的藥劑嗎？”

    顧嬌頓了頓，沒說那是媚藥，只道：“那些藥劑有問題，可不可以先拿給我？”

    顧嬌張了張嘴：“宣平侯？”

    顧嬌定了定神：“沒事，沒事。”

    那藥雖說藥效強大，可宣平侯的定力也十分強大。

    ——總不能讓人把他抬去青樓找姑娘。

    玉瑾愣了愣：“啊，好。”

    顧嬌馬不停蹄地趕回碧水胡同，第一件事便是找到了在后院曬太陽的宣平侯。

    宣平侯睨了她一眼，道：“沒喝。”

    宣平侯淡道：“沒有了。”

    宣平侯的眼珠子往廊下瞅了瞅：“諾，被她喝掉了。”

    顧嬌轉過身一瞧，就看見了從屋子里走出來的信陽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