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章:姐姐與妹妹
就像一顆巨石從山巔上滾落,凌空的陰影遮罩在湖面上,越來越大,最后轟的一聲將浮藻、游魚、湖水盡數掀飛起來,浪與漣漪不住地擴散向岸邊垂釣人的腳邊。
葛小姐是最先沒坐住的,“騰”一下站了起來看向邵南音,凝視那雙淡金色的瞳眸,她借著光去細細地觀察那雙代表著階級和血統的黃金瞳,在那瞳眸扭轉的一絲偏光閃耀后,她一巴掌拍在了桌上自己面前那成堆的籌碼上,籌碼潑灑著遍布賭桌。
維萊·維爾同樣目不轉睛注視著邵南音,許久后才默然垂眸:“見了鬼了。”
林年手中的籌碼被輕輕按碎了,半截斷裂的籌碼落在賭桌上彈起,又落下,他放下了手中的半枚碎籌碼,輕輕把它推向前:“什么時候的事情?”
邵南音。如果還堅持用這個名字這么叫她的話。
但誰也知道坐在賭桌后的這個女孩現在已經不是邵南音了,她不是UII小隊布下天羅地網等候的龍種,也不是林年追尋的那個故人。
坐在賭桌后的邵南琴臉上一直以來的游刃有余終于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釋負重。從這一刻起,她卸下了偽裝,就像把那帶著玫瑰與金粉的裙衣脫下了,露出了下面素衣的灰姑娘,樸實而簡單的名叫邵南琴的女孩。
她是邵南琴,她也只是邵南琴而已。
她抬頭望著那頂白熾的吊燈,想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其實在很久以前,在那家孤兒院里我是一個人的。我不是和南音一起送到孤兒院的,我是一直知道這一點的。”
林年微微頓了一下,因為邵南音說的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在他來到那家孤兒院時,邵南音和邵南琴就已經在那里了,成雙成對,他從不知道原來更久以前她們并不是一直都黏在一起,而是有那么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在那間大房子里形單影只地游蕩。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林年。”邵南琴看向林年說。“她在拖延時間。”蘇曉檣走到了林年身后低聲說。
“我知道。”林年說,他看著邵南琴說,“但我想知道為什么。”
“大概兩歲還是三歲之前,在那間大房子里有一個女孩,最怕的事情是打雷和做噩夢,打雷會害怕得不敢睡覺大聲哭,做噩夢會尿床,無論是她做了哪一件事,第二天都會被罰打手心和罰站在屋檐下。”邵南琴說。
“南音來找那個小女孩的那一天很巧,恰逢打雷和做噩夢兩件事撞在一起了,那天晚上小女孩鬧得很兇。深夜被吵醒的阿姨生氣了,打了小女孩的手心讓我在大雨的屋檐下罰站,站到什么時候不哭了,她才能回去繼續睡覺。”
“說實話,那時候那個女孩還小,不懂什么是人生,但穿著睡衣的女孩站在屋檐下看著那下不完的大雨,心里覺得人生如果都是那樣還不如死了算了,她聽人說如果淋很多雨就會發燒,發燒了人就會死,所以她鼓起勇氣往外踏了一步...也就是那時候她第一次見到了南音。”
“小女孩起初看見的是一個白色的微微閃光的孩子,閃光是因為她一身細細的白鱗,她的額頭上還有角狀的凸起。”
“她從大雨里走來,在屋檐下笑嘻嘻地圍著那個女孩跳舞,像個精靈。小女孩也不怕她,跟她一起跳舞。之后她擦干凈小女孩臉上的雨水讓她別哭了,說以后有自己陪著她,問她也一直陪著自己好嗎?”
清冷又溫柔的故事隨著高跟鞋清脆的踩踏聲,被漆黑的集裝箱巷道內慢步走來的人娓娓講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