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3章 庭院
第1773章庭院
朱紅色的鳥居佇立在庭院的外口,石板鋪成的小徑蜿蜒著一直通往更深處的主建筑,小徑的兩旁種植著苔蘚和矮竹,幽靜的氛圍便被這些植被困在了這里。今晚的天氣很晴朗,大抵是因為之前極光和強風的緣故,月光也灑在了這座日式的庭院里,那座日式的木屋頂的紅漆被照得略微發亮,象征海洋和山巒的砂石和石頭組成的枯山水被釘耙犁出了波浪的痕跡,水池中流水潺潺,偶爾飄過幾枚櫻樹墜下的瓣。
當月光被風吹過的薄云偶然蓋住的時候,日式庭院陷入了昏暗之中,而在那鳥居之下也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清獨疏冷的人影。
她穿過了鳥居,踏著石板的小徑,在風吹過矮竹颯颯的寧靜之中踏進了枯山水里,流動的水池中滿溢的驚鹿發出翻轉的清脆響聲,那人經過時隨手折了一條開得最爛漫的櫻枝握在手里走向木屋屋檐下的縁側,從櫻枝上散落的瓣落在枯山水的砂面里染著幾抹沁人心脾的紅。
人影停在了屋檐下的縁側前,廊上白天被仆工擦拭的干凈發亮的木地板上呈放著一個托盤,上面從棗、茶釜、水指到風爐一應俱全,更是有著一杯早已經泡好的熱茶呈在那里升騰著淡淡的白色水蒸氣。而似乎是擔心她不喜歡喝茶,一旁也放上了一瓶十四代·龍月的清酒。
她只是多看了這個托盤一眼,就掠了過去,穿過木屋的縁側走進了里屋內,少時后,她折返回來,手上多抓了一些繃帶和瓶瓶罐罐的東西,坐在了托盤旁,撕掉了半邊本就襤褸的衣服,此時的月光正好也出來了,照亮了她身上那灰敗撕裂的外傷,對應著其他完好的胴體部分,那受傷的左肩到右側腹的一片簡直就像是質感低劣的草紙一般,仿佛風一吹就會斑駁剝落。
她將瓶瓶罐罐依次打開,在小碟中調勻了幾種不知成分的粉末,最后灑在了那灰敗破敗的半身上,也沒見到起了多大的效果,就隨意地將繃帶穿過腋下纏繞在了勻稱美麗的上身,最后咬開了黃色小藥瓶的蓋子,把里面正常人一個月量的止疼藥倒進了一旁的杯子里,側身倒滿一杯十四代·龍月,順手從一旁放置的櫻枝上捻了兩朵瓣丟進里面,纖細的尾指輕輕攪拌幾圈,混著酒水粼粼的月光仰起脖頸一口倒進了嘴里。
在做完一切后,她放下了酒杯,坐在屋檐下安靜地看著庭院中月光下的枯山水,直到水池中的驚鹿再次翻轉竹筒發出清脆的響聲后,她才忽然開口說道,
“所以,你究竟是想過來喝一杯,還是就站在那里繼續等待著一個絕佳的動手時機?”
她的話音落下了,庭院又恢復了寧靜,烏云飄過遮擋月光,等間隙后的昏暗過去再度復明時,她背后那屋子的深處才慢慢出現了一個身披黑羽織的身影,他的雙手籠在袖子里,身形壯闊但卻透露著一股遲暮與智者的氣息,月光灑在那臉上的一隅,照出了那張如惡鬼般似哭似笑的公卿面具。
“美人療傷,春光乍泄,雖說此等美景配合此時東京的椿意更有一番風味,可作為男兒,在不合時宜的時候現身總會引起誤會和非議。”公卿面具后的聲音帶有滄桑感與特有的隔層面具后的沉悶,讓人覺得心里有些不適。
“春光乍泄也得偶露給值得的人品鑒,如果你是從我的正面走出來,或許你的那張面具就該像是庭院里的櫻一樣落到地上,或者池里了。”林弦無所謂地笑了笑說道,即使語氣和內容都很隨性,像是他們所聊的都是不值一提的玩笑事情。
可背后的王將卻知道,這句話是認真的,這個女人如果說要翻臉,那么一定是不死不休。他也完全沒有必要為了所謂人性劣根中的色欲,去得罪一個在生物領域范疇內凌駕于他,在思想和行動的領域內與他幾乎同一高度的可怕人物。
“今晚的東京格外熱鬧。”王將手中烏黑的手杖輕輕落在木質的地板上發出了中空的回音。
“東京什么時候不熱鬧?燃起的烈火從來都不缺那一抔熱油的勁頭,只要猛鬼眾和蛇岐八家一日活躍在舞臺上,這座城市就永遠不會缺少舞臺。”白色繃帶纏繞著裸露出的半側胴體,遮掩著下面灰敗的傷勢,她斜斜地坐在屋檐下的木廊上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端起新一杯的清酒背對著王將,毫無對大敵的防備。
“不覺得做的有些太過了一些么?”王將語氣帶著一些幽然,卻無問責,像是挑起某種黑色幽默的話題。
“很難想象這句話會是從你的口中說出問責我。”林弦說,“再者說,做事之前,六本木的電源以及電器已經停擺了,不會留下什么證據暴露你們,又或者暴露龍族的秘密——我明白對于猛鬼眾來說,那一天還沒有到來,所以我做事總會留有一些分寸。”
“我有個小小的疑惑,不知道能否為我解答。”王將戴著面具看不清下面的臉色,語氣也依舊是沉穩悠然,“你今夜所做的一切,都是祂的意思么?而無你的一些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