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六十八章:婆媽相對論
幼發拉底樓的密道口,林年和路明非互相對站著,外面雨沒有下,氛圍還是有些尷尬。
那四個落跑的家伙全被路明非抓包了,一人一悶棍放倒在地上,看起來也翻不起什么風浪了。雖說路明非不來,林年也能輕松追上他們就是了。
林年走到那四人趴窩的地方,挨個搜身,從一個大三的女學生(守著保險柜一直很慌的那位)外套內夾層里找到了那份文件,同時對比了一下這女生的長相,心里有了花數。
拿起文件沒好奇作祟翻來看一看,林年抓在手里回頭看向站在原地低頭摳手指甲的路明非問,
“你是怎么”
“執行部那邊叫我來的,說是丟了一份文件。”
林年話都沒說完,路明非就抬頭趕緊說道,生怕林年誤會了什么。
“那你又是怎么”
“我發現這里是唯一逃出去的密道,又發現正有人往這里逃,所以就提前來這里守著了。”
“BCK SHEEP WALL”這個言靈什么都好,啥地方都能開個地圖出來,甚至還有高德導航的路線提醒,唯一不好的就是他只能看見有幾個紅點點往拐角鉆過來,他就老老實實按著紅點一個個敲悶棍,再加上密道里黑,沒點黃金瞳用夜視能力觀察的情況下,他不管來的是誰照K不誤,結果就K錯人了。
路明非應答如流,回答得利索,應該是害怕林年誤會什么——總不能是懷恨在心在密道里專門敲林年悶棍。
“.沒事吧?”林年默然了幾秒,看向路明非喉嚨上被自己掐出的紅印子低聲關心道。
“小問題,這才哪兒到哪兒。”路明非下意識趕緊說道。
的確,這才哪兒到哪兒,比起來卡塞爾學院那段時間,出任務就差點掛逼,掐掐喉嚨連窒息py都算不上。
但很快他就發現對面的林年沉默了,猛然意識自己好像說錯話了,自己這么說不就像是在暗諷當時在北亰尼伯龍根的那一幕么,的確,比起自己發瘋被林年一拳打斷脊椎癱瘓在地上,只是掐掐脖子當然不算什么.操,說話不過腦子,又說錯話了。
路明非一萬個后悔,但話已經說出去了,只能站在原地訥訥無語地摸著后腦勺。
林年只是沉默了一會兒就搖頭沒多想了,隨手把文件丟給了路明非,“把文件帶回去交差吧人是你抓到的。”
“沒,我就敲了個悶棍,不是伱把人趕出來的嗎?”路明非接過文件像是拿了什么燙手的山芋,有些口干舌燥。
他很想像是以前一樣說,都幾把哥們兒,咱倆誰跟誰啊,還有什么搶功勞的說法嗎?但現在有些往常隨口說出的話就像魚刺一樣卡在喉嚨里吐不出來。
兄弟,倒也沒見過能互相捅心窩子的兄弟,在尼伯龍根里,他可是差點殺了林年。
在回到卡塞爾學院后他天天做噩夢,每天晚上洗手的時候都忍不住反復地洗,總覺得手里上全是血污,抬頭看向鏡子里的自己都有些陌生,像是在看別的什么人,透過鏡子對著表情呆板木訥的自己冷笑。…。。
這三個月以來,他每天都在寢室里渾渾噩噩的,很多人都找他說過什么話,到現在他也記不清那些人跟他說過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腦袋每天都是嗡嗡的,眼睛一閉,要么是鮮血中沉浮著那一朵白色的花影,要么是大空洞那場就像夢一樣的廝殺,那些怪物一樣的吼叫,刀劍互相撞擊的爆鳴,不斷地在腦海內重播,簡直就像是要逼他發瘋一樣。
聽以前有經驗的師兄說,這是典型的戰后創傷后應激障礙,也就是經常被吐槽玩的PTSD,當患上了這玩意兒路明非才知道這個東西并不好笑,這種折磨簡直讓人發瘋,如果不是他習慣了一個人自閉,正常人恐怕撐不了多久就得吞槍了。
路明非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他不想去找富山雅史,就算“催眠”似乎對自己沒用,但保不準他會忍不住說出那些壓在心里的事情,尼伯龍根底下的事情早已經約定爛在肚子里,就讓兩個“S”級聯手屠龍殺死芬里厄的版本在地上流傳就行了,有些真相還是隨著尼伯龍根的坍塌一起埋在黑暗的深處。
或許找林年談談會很好,芬格爾也無數次建議路明非去找林年聊一聊,可聊什么?
他該用什么姿態去見林年?
路明非真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臉去找林年,那件事他怎么看,怎么想都覺得是自己的錯。如果不是林年攔住了自己,沒有被自己當時含恨憤怒的嘴炮給說服,讓他真的殺了芬里厄,那么地上的所有都會被摧毀,那更是一樁誰也承擔不下來的滔天巨禍。
而林年攔住自己的代價,就是差點被自己捅穿心臟和脊椎釘死在尼伯龍根里.那真的是在拿命攔自己,他有種感覺,那場戰斗林年絕對是可以贏的,但對方卻留手了——這反而讓他陷入了更大的內疚和自責中,每天晚上都失眠到凌晨,在頭疼欲裂中陷入淺淺的睡眠不斷回味著難言的滋味。
四分之一的交換,說來可笑,那明明是拿來殺死龍王的代價,到頭來,龍王的確也死掉了,可四分之一卻用錯了方向,如果不是自己被憤怒吞噬了心智,林年原本都可以上去地上順帶殺死耶夢加得吧?而不是放任耶夢加得躲藏了起來不知道在哪里醞釀著更大的風波。
世界上沒有后悔藥,所以才讓后悔成為了一種絕癥,路明非沒臉去見林年,見到林年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竭力地避開林年,像是在等時間來緩和傷口,但那傷口似乎卻在漸漸的流膿,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飛來的蒼蠅會在上面肆無忌憚地產卵,最后長出白嫩的蛆來。
至于林年這邊是怎么想的。
林年看著路明非,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能說什么呢,這三個月以來,他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做夢夢到的都是同一個畫面,同一個背影,那個渾身是血,像是被整個世界拋棄的男孩,被自己叫作兄弟,叫作朋友的男孩一個頂著破破爛爛的身軀往尼伯龍根的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