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風(fēng)波大惡
韓彬一身朱紫朝服立于金鑾殿上,面沉如水,但目光執(zhí)著而沉穩(wěn)。
他半生都在苦寒邊塞為官,哪怕是隆安帝登基后,將他調(diào)任兩廣總督,依舊不改勤儉之風(fēng),且一年到頭,坐衙的時間不會超過兩個月,總是輕車簡從的往下面各州府縣查水利,查農(nóng)耕,查桑麻,查教化,查訴訟律法之公正。
近三十年來,遇到的難險之題不知凡幾。
又怎會在這等官場狙擊之下,心生慌亂?
對方妄圖君子欺之以方,卻是將他想得太簡單了。
韓彬側(cè)身看著那御史言官淡淡道:“與一尚未及冠的少年郎言談幾句,又能看得出什么來?再者,黃口孺子,縱說錯什么,誰又能當(dāng)真計較?”
那蘭臺寺御史聞言一怔,心道怎和想的不一樣,頓了頓又道:“韓大人,賈薔已非是黃口孺子,都十六歲了。況且,其言得太上皇稱贊,又豈能以尋常頑童之言視之?”
韓彬搖頭道:“我初臨都中,對此事不甚了然。對賈薔所言之事,卻是聽人說過。在本官看來,少年人,讀了幾本書,至少忠孝之心可嘉。”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嘩然。
什么意思?
名滿天下的士林標桿人物,清流道德巨擘半山公,居然認為賈薔說的是對的?!
然而不等目瞪口呆的御史回過神來,金鑾殿上就再聞韓彬洪亮之聲:
“其所言自然是對的,因為此言非一豎子之言,而是千年以前管子之策,又怎能說荒謬?但賈薔之言,未免過于想當(dāng)然。促富戶花費銀子,難道朝堂之上袞袞諸公們不知?難道歷朝歷代賢君明相不知?不過是知易行難罷。”
然而此言并不能說服蘭臺御史,他追問道:“韓大人,賈薔以為太上皇在景初年間花費巨靡之資,大興土木,并數(shù)度南巡,皆是依照此法,想要帶動富戶用銀,韓大人以為此言對否?”
韓彬臉色一沉,道:“圣心如何作想,非臣工妄自揣測。況本官宦游外省二十八載,對京中諸事不甚明了。此等朝政大計,諫官若有疑問,何不直接問宰輔,問本官又是何意?便是覺得景初后期之政有所偏差,也問不到本官頭上。莫非朝中言路已是不通,諫官不敢直接告問閣臣?”
此言一出,荊朝云、羅榮、何振三位軍機宰輔大學(xué)士無不面色一沉,目光陰翳。
隆安帝宣韓彬進京之意,便如禿子頭上的虱子,一目了然。
雖然定下的,是韓彬這“后輩”先入閣,位居軍機末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