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流光(下)
且說這一日,趙官家釜底抽薪、借力打力、一石二鳥……呃,總之,用一個遠在揚州的李綱李公相輕松破解了眼下勢大的‘壽州派’,定下了南陽為陪都之事,然后又順勢在一炷香的功夫里定下了許多大事,也是讓所有人猝不及防之余暗暗感慨。
只能說,在原定體制下,趙宋官家本來就有足夠多的權力,而亂世中,一個能打勝仗的趙宋官家就顯得更無人可制了。
不過,更加讓人猝不及防的是完顏兀術。
與想象中不同,金軍并無任何報復反撲之舉,按照哨騎回報,僅僅是趙玖在八公山開會的時候,這位匯合了所有部隊的金國四太子便匆匆渡過了渦河,引全軍繼續向北而走了。
也不怕趕這么急磨破屁股?
而金兀術既走,新鮮出爐的定江節度使、御營右軍都統制領淮東五郡制置使張俊,便與龍圖閣直學士領京東兩路制置使張所一起合兵北上,一面是收復失地,一面則是小心監視金兀術撤兵。隨行的還有辛氏兄弟中的老三辛道宗部,以及部分盤桓在壽州的京東兩路官吏及其眷屬,所以八公山附近,也是登時便空了一大半!
又過了幾日,眼見著金軍一路北走不停,又自徐州轉泰山腳下的兗州,全軍一萬五六千騎,小心整肅,越過了泰山東面的通道。對此,無論是身后遠遠墜著的張所、張俊,還是剛剛接到旨意,駐扎在濟州的岳飛,自知兵力戰力有限,全都不敢輕易招惹這么一支龐大而又嚴正的騎兵,卻是小心防范,監視對方越過這處交通隘口,回到黃河畔的淪陷區濟南府去了。
消息傳來,趙官家也沒有再耽擱,而是即刻發布旨意,帶著這幾日他著力整肅編制的御營,準備動身逆淮河而上,往南陽而去。
其中,武成軍節度使、御營左軍都統制、領淮西四郡制置使韓世忠領御營左軍(其實也就是所謂韓家軍了)約八千人,行淮北;
又以剛剛上任御營中軍副都統制王德,臨時節制剛剛升為統制的喬仲福、傅慶、張景,外加辛興宗諸將,約一萬兩千眾,行淮南;
然后,御前班直與兵力最少的呼延通部則護衛官家與行在文武,還有部分官員家眷、少數輕傷員,直接乘船從淮河中出發,動身向西。
當然了,這中間還有韓世忠專門分兵去下游取自己家私、將士家屬,水軍將領不滿大部分帆船移交張俊,王德為御營中軍副都統制引起了部分將領的不滿,同知樞密院事的樞相張愨剛一動身便染病,又停在了楚州……等等等等偶然中必然會發生的雜事。
但是,當此時機,正如有人暗地里評價的那般,官家大權在握,兩淮軍民士氣大振,將士經此一役也皆服膺中樞,往日動輒風吹草動便要引發行在危機的咄咄怪相,早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所以這些雜事,根本沒有半分影響到行在的西行。
二月十四日,行營便正式動身,趙官家乘坐了其中一艘專門保留下來的風帆大船,水陸南北三路齊發,浩浩蕩蕩向西而去。而二月十五日,趙官家本人便從水路輕易越過了硤石山,來到了南淝口,并在此暫停,等待南北兩路繞行山區的兵馬匯集于此。
“官家可要去岸上稍駐?”
渡口船頭上,說話的乃是內侍省押班,昔日康王府舊人、如今干辦御藥院的馮益,此人之前被派出去侍奉李綱和潘妃去揚州,回來后又因為趙官家不許這些人隨意去八公山,卻是順勢留在了南淝水畔的壽春,此時方隨東府另一位相公許景衡回轉,便順勢接管了禁中的日常內務。
而此人口中的官家,自然便是剛剛接見完許景衡許相公,出來船頭透氣的趙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