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似玄似黃( 上)
陽谷不到兩日便告破,且阻斷了理論中金人來援的最近道路,這些事情暫時并不為孔彥舟、劉麟所知曉……又或者說,他們壓根連某位相公去了陽谷的事情都不知道,也懶得知道。
對于在濟水東南側平陰以北曠野立寨的孔劉二人來說,他們只是在辛辛苦苦、認認真真的作戰(zhàn),盡全力麻痹著對面的張榮,等待著所謂李成的致命一擊。
然而,忽然間,李成來是來了,卻不是從張榮身后過來,而是從濟水對岸馬不停蹄的擦身而過,并一去不復返。
其實那個時候,以孔彥舟和劉麟的軍事素養(yǎng),就已經(jīng)開始警覺了,孔彥舟甚至已經(jīng)下令前線部隊撤離前方交戰(zhàn)區(qū)域準備集合兵力了,但再警覺也架不住李成前腳剛從濟水西北面路過,后腳岳飛的部隊便從東面泰山中密密麻麻涌了出來,直接阻斷了去路。
時局如此,無力回天。
而既然無力回天,卻不免要各尋生路。
然而這其中,孔彥舟和劉麟又多少有些不同:
劉麟是偽太子,他情知自己一旦落入宋軍手中,就只有死路一條……哪怕東京那個官家真如傳聞中那般不把他當回事,但下面的趙宋文武也絕不可能留他性命。
所以,此人沒有任何猶豫,既知情勢危急,便即刻著手匯集手中兵馬,犒賞士卒、封官許愿,儼然是要放手一搏。
至于孔彥舟,眼見局面大壞,卻居然朝岳飛那里派出了使者,試圖求個結果。
此人如此做派,看起來似乎也能說得通。
一則,還是老生常談,這孔元帥也好,李都督也罷,本質上都是流落京東的河北軍賊變軍閥,而且如果說人家李成還存了幾分說得過去的野望,那這孔彥舟就純粹是為了個人富貴享受而行事了,之前可以被劉豫用官爵財寶以及割據(jù)兗州的誘惑拉攏過去,今日為了活命脫離齊國也自然沒有什么負擔。
二則,此人與岳飛雖然沒什么深厚交情,甚至當年在老家便一個是無賴一個是弓手,所謂根本不是一路人,但畢竟是同鄉(xiāng),總能找到合適人遞上話的。
三則,岳飛此番走汶水翻越泰山及周邊丘陵至此,根本就是將他老巢兗州給隔斷了,故此,即便是此番有命得脫,他孔彥舟卻也很難保住兗州了,這對好不容易才過了幾日富貴生活的孔元帥來說,未免有些難以接受。
但是,人跟人的想法,乃至于世界觀、價值觀都是截然不同的,孔彥舟的請降文書遞過來,岳飛連呵斥的欲望都沒有……因為對他來說,孔彥舟恰恰是此番必除之人!
須知道,當日正是這同鄉(xiāng)一朝反復,致使京東局勢大壞,直接導致了張所殉國于南京,那敢問他岳鵬舉身為下屬,難道不需要為恩主報仇嗎?
而且,同樣是這廝,在兗州時以同鄉(xiāng)之名,誘得無數(shù)河北流民,繼而裹挾降齊,其中徐慶與數(shù)千相州子弟負重而來,又不得不狼狽脫離,結果未及成功洗涮聲名,便匆匆殉國于長社城下,那敢問身為上司,他岳鵬舉難道不該為下屬抹去死前遺憾嗎?
更不要說,這幾日岳飛自泰山轉來,別處為了防止泄露行蹤根本不敢大肆攻略倒也罷了,但奉符(今泰安)這個要害總是要先取下的,而既破奉符,岳鵬舉卻是知曉了自己這個同鄉(xiāng)在兗州的作為……原來,孔彥舟降齊之后,成為兗州的土皇帝,墮落的速度簡直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