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歲入
用分期預約還款的方式與張俊做了個交易的趙官家,并沒有停止自己巡視部隊的步伐,兩日后,等到后續人員儀仗抵達,他和張俊一起繼續東行,非但去了濱州,視察了退回來的張宗顏部,而且還繼續東行,在臘月中旬抵達了登萊之地,視察了御營海軍。
在此處,趙官家一面好生撫慰李寶,當場許了他一個同都統的位置,算是同時給御營海軍與此人一個規格上的提高,一面卻又要求李寶主動派出兩艘海船,陪同張俊組織的船隊出海,也是熟悉海路的意思。
而與此同時,岳飛與田師中在青州、淄州之間會見之事,就稍微顯得有些安靜了。
當然了,這期間,私下里朝廷催促趙官家回鑾的奏疏、各地御營大軍因為各種風聲問候表忠心的札子,包括岳飛對他執掌御營右軍的一點看法……卻也都沒停過。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岳飛對執掌御營右軍倒非是說避嫌什么的,反而在密札中隱晦表示,自己作為河北人,掌握原東京留守司老底子改編的御營前軍,甚至包括八字軍,都能妥當,但控制御營右軍,恐怕以西軍為老底子的御營右軍各處會有不服。
這便是跟張俊那晚為田師中求說法一樣,是來要保證的。
說實話,這番舉止,有點不合時宜,換成任何一個皇帝怕是都要心中念叨什么了,但趙玖卻清楚,岳飛此舉是有緣由的……具體來說,在岳鵬舉那里,凡是有助于北伐大計的他都會接受或者去做,不管此事會不會給自己招來麻煩。
直接點,這叫為國不惜身。
但是,即便是懂得岳飛的思路,趙玖此時也還真不好給岳飛什么說法。因為幫著摒除張俊這個御營右軍靈魂人物的存在,好讓岳飛透過田師中控制御營右軍大權就已經是某種極限了。再給說法,就只能從名分上給。而一旦從名分上給,很可能就會暴露張俊被罷了軍權這一事實。
這就過頭了,對誰都不好。
到時候不光是張俊威權掃地,岳飛也絕對好過不了——一個帥臣控制著御營小一半軍權,尤其是岳飛還跟水軍都統張榮是生死之交? 而且還就在京東駐扎? 這簡直匪夷所思。
當此局面? 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的,恐怕正是素來最服氣、最支持岳飛的樞相張浚張德遠。而且按照張德遠的脾氣,恐怕會直接給岳飛一種最大的難堪,到時候事情就會變得不可收拾。
畢竟,此事無關私交、好惡、是非,更多的是制度和以防萬一的考量。甚至更進一步,趙玖這么做? 在除他以外的所有人眼里,確實有些危險。
至于趙玖本人,雖是一萬個安心? 卻不足與外人道了。
拋開此番思索,趙玖既然來到登州? 見了李寶,又目送船隊出海,卻已經是臘月十五? 而此地距離東京足足一千兩百里? 著實不能再耽擱。于是,轉過頭來? 這位心中有事的官家復又率少數騎兵? 帶著張俊、王彥、劉晏、虞允文等能夠長途奔馳的近臣先行轉回濟水? 然后順河輕馳西歸,一路往東京而去。
一千兩百里,花了十日整? 不算是最快,但也絕對稱得上是千里大轉進了。
之所以如此匆忙,一個重要原因在于,趙官家已經缺席了今年冬日好多事情……國債固然是他之前一回京就簽好的,但國債發售卻只是內侍省、御前班直與戶部自行其是;蹴鞠聯賽決賽最終如常舉行,卻只好請了兩位太后出來坐包廂,然后呂公相出來頒的獎;其余種種也多類似……而如果再這么下去,說不得京中就會出什么亂子。
故此,好說歹說,這位官家都算是沒有耽誤第二日,也就是臘月廿六日的太學問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