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笑道，“還有阿懷，今年我們家三個孩子應科考。”

葉家共有六個兒郎，大的三個平日里讀書也都刻苦一些，葉安舒、葉安清和葉安珺都還小，讀的書也還不到家，準備再等三年，參加下一次的科考。顧甄兒的臉上露出了羨慕的神色，“你們家孩子多，又有能耐，今年三個孩子定能高中，我看著也羨慕。”

這話說得倒是沒摻假。葉家和顧家的情況不太一樣，葉寧語祖父那輩就曾跟著先皇打天下，算下來也是幾十年的開國世家了。可顧洪是從一介武吏一步步升上來的，當年和顧夫人成婚時，還沒有什么名頭。后來當了將軍，也沒納妾，顧家就只有顧甄兒和顧鈺兩個孩子。如今顧甄兒嫁人生子，偌大的將軍府，就只剩下顧鈺和顧夫人了。話題說到這里，江氏很自然就想到了顧鈺。“多謝顧大姑娘的吉言，你們家二郎也很是不錯，他今年不科考吧？”

“他不考，就準備在禁衛軍里好好待著，我這個弟弟性子也倔，從小就不愛讀書，讀的書遠遠不及葉妹妹。我們讓他考試，他倒好，說在禁衛軍里能學到不少本事。”

這話聽著在抱怨顧鈺，可字里行間顧甄兒表現出的都是一股自豪。江氏如何看不出來，況且她對顧鈺的印象也不錯，便順嘴夸了一句。“二郎自小就有主意，有本事，又孝順，大都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顧甄兒的笑意更濃了。“哪有嬸子說得這么好！我若是把嬸子今日這番夸贊告訴他，我估計他今晚是得意的睡不著了。”

顧甄兒這話，逗得江氏一陣哈哈大笑。說罷，顧甄兒又看向葉寧語。葉寧語心里咯噔一下，隱隱覺得顧甄兒的眼神有些讓她發毛。她抱著手里的孩子，竟忽然覺得更重了。雖說她已經抱過幾次了，可她感覺抱孩子比練功都累。每天早上她可以在院子里練一個時辰的功，可抱孩子最多堅持一炷香的時間。再多，她的手就真的酸了。顧甄兒身旁的婆子見葉寧語神色不對，忙接過孩子。葉寧語放下孩子的那一刻，忽然覺得一切都輕松了。“顧姐姐，孩子實在不好帶，我可真佩服你。”

江氏一聽，笑了。“你小時候也是如此，看著小小的一團，抱在手里可重了。”

顧甄兒也笑，“是啊，你多練練，以后帶自己的才習慣。”

葉寧語在心里嘀咕了一下，總覺得今日顧甄兒有些古怪。不管是神色還是她說話的內容，總讓她心里發毛。三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正堂里的聲音把葉府其他女眷也都吸引了過來。幾個姑娘聽說顧甄兒帶著孩子來了，也都紛紛跑到正堂，圍著孩子打轉。葉府這樣的場景，上一次還是十年前葉安錦出生的時候。大年初二，處處都還洋溢著新年的氛圍，沒有人注意到江淑琴的離去。顧甄兒一直待到臨近正午才走，葉寧語留她吃飯，她說顧夫人在家冷清，要回去陪母親吃飯。江氏越發覺得顧家的孩子孝順，雖然人丁有些單薄，可家風清正，顧家的人品性也端莊，是值得深交之人。午飯過后，葉家人也都各自忙碌起來。葉安崢、葉安珺和葉安懷各自去了夫子家拜年，葉家向來尊師重道，這是他們每年的習慣。葉安舒帶著葉安清，約了幾個朋友打馬球，段氏沒有攔著。大過節的，讓他去玩玩也沒什么不妥。江曼青姐妹和葉寧希、葉寧冬出去逛街了，有了上次女扮男裝的先例，這次葉寧希攛掇其他姐妹也都穿上了男裝。除了江曼青平日里就喜歡男裝打扮，其他幾人都覺得這樣很是新鮮，便換上男裝喜笑顏開地出了門。幾個孩子一走，葉府頓時冷清了不少。葉寧語沒有和他們出去湊熱鬧，往年這個時候，她也只是待在府上，不喜歡到處走動。直到傍晚時分，青連從外面拿進來了一個小巧精致的盒子，說是有人送來的，指名要送給葉家大姑娘。葉寧語打量著那個小盒子，看上去有些像首飾盒。“送東西的人可有留名？”

青連搖頭，“奴婢問了，那人沒有留名，只留下了一張字條。”

要是往日，門房不一定會收下這來歷不明的東西。或者他們拿不準的時候，會來請示大姑娘。可今日來府上送年禮的著實多，門房以為這也是哪個府上送給大姑娘的年禮，便收了。葉寧語打開字條，只見上面有兩行清秀的文字：愿君常樂無憂，體康無疾。看著這沒有署名的陌生字跡，葉寧語皺著眉打開了盒子，一個精雕細琢、栩栩如生的小人像映入葉寧語的眼簾。這小人像約莫有女子手掌高度，身著一件素色衣裙，披著一件紅色斗篷，五官明媚靈動，帶著淺淺的笑意，就連垂在腰間的發絲都是根根分明。那衣裙，那臉蛋，那神態，不是葉寧語又是何人。“呀！好漂亮的小像！”

青連忍不住驚呼，這聲驚呼將外屋正在準備熱水的綠珠也吸引了過來。她不禁偏頭打量了一眼葉寧語手中的小像，眼睛都亮了起來。“誰把我們家大姑娘刻得如此像啊，這簡直就是一模一樣了。就是讓我畫，我也畫不出來呢！”

兩個小丫頭的感慨自然被葉寧語聽了去，她也納悶，是誰費這么大的心思雕了這個。看這刀工，必定出自名匠之手，而且沒個十天半個月肯定是做不出來的。雍王？不對，雍王這個人，向來能花錢的，就絕對不會花心思。顧甄兒？也不對，她今天都來過了，要是送這個東西，今日就大大方方給自己送了，何必這么麻煩。林叔？應該也不會。雖然葉寧語自己拿林掌柜當長輩，可林掌柜一直將葉寧語視為主子，斷然不會送這個小玩意給她。或者……是以前她有所交往的哪家閨秀？葉寧語的名聲自小便在大都獨樹一幟，那些閨秀們不是嫉妒就是羨慕的，沒有幾個真正拿她當朋友。就連顧甄兒，也是前些時日才走得近一些。要說有誰會費這個心思，葉寧語想不出來。腦海中一連浮現出了好幾個名字，都被葉寧語一一否定了。算了，既然此人沒有留名，或許是不愿讓她知道。葉寧語沒有繼續往下猜，她又拿起小像看了幾眼，便讓青連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