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她沒有校服,不過看昨天班里的同學(xué)著裝,好像也沒有強制要求天天穿校服。夏藤的衣服很多,好些都是各種品牌宣傳方送的,她找了一身樣式最基礎(chǔ)的T恤和長褲,臨出門前沈繁硬讓她加了件針織外套。
北方一到雨天就特別冷,夏藤吹著風(fēng)哆嗦了一路,教學(xué)樓走廊全是泥水印兒,踩的到處都是,夏藤小心翼翼繞著走到六班門口,把傘收好掛在外邊,一進教室,室內(nèi)的熱氣涌過來,眼鏡上起了層水霧,什么也看不清,她取下來一邊擦一邊往座位走,沒意識到班里不尋常的安靜。
走到桌子旁邊,眼鏡重新架在鼻子上,視線恢復(fù)清明,她頓了一下。
最后一排,昨天空著的那個位置上此刻坐了個人,正趴著睡覺。
怪不得呢,班上的人大氣不敢出一聲。
這個閻王來了。
昨天夜里那種被辣的火燒火燎的感覺又上來了,祁正帶給她的感官記憶真是厲害的可怕。
夏藤別開臉,剛要坐下,發(fā)現(xiàn)自己座位旁邊的窗戶大敞著,課桌上積了一灘一灘的水,她抬頭看了一眼班里的窗戶,都是關(guān)著的,只有她身邊這扇打開了。
她轉(zhuǎn)身問后桌的男生:“誰開的窗戶?”
男生悶頭補作業(yè),頭也不抬,“不知道。”
她不問了,轉(zhuǎn)回去拿紙擦干凈,再把窗戶關(guān)上。
過一會兒,江澄陽和江挽月進班,江挽月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視線,坐進第一排。江澄陽看著她,好像想跟她說話,夏藤低下頭翻書,避開了他的目光。
經(jīng)過昨天之后,大家都不怎么愉快,沈繁說的對,她是有點浮躁。
秦凡踩著鈴聲從后門進來,英語課開始了。
朗讀的聲音從中間斷了層,都是前排的人在讀,后排跟集體裝了消音.器似的,今天又是個陰雨天,窗外的雨打的玻璃噼里啪啦響,這聲音很助眠,幾個人都支著腦袋打瞌睡。
英語老師是個圓乎乎的女人,估摸著早已放棄后兩排,講課走到中間就往回走,基本不踏入后方區(qū)域。
夏藤聽課聽的很艱難,她想認真聽,可惜泡在教室里逐漸升高的氣溫里,她越來越困,最后終于被后排彌漫的混沌氣息給包圍,耷拉著腦袋睡著了。
醒過來已是兩節(jié)課下課,大課間休息時間,她從來沒在學(xué)校睡過這么久,看樣子老師是真的不管后排的人。
她活動了下肩膀,拿起水杯去水房接水,教室睡倒一大片,她往后看了眼,最后一排那人還趴著,書包跟早上一樣原封不動的扔在桌子上。
看樣子沒醒過。
走在走廊上,夏藤裹緊身上的針織衫,外邊的天是厚重的灰,雨很大,風(fēng)聲嗚呼。不知道為什么,到現(xiàn)在為止,她都覺得這一天還沒開始。
水房里排了挺長的隊,她接完開水回來,教室里已經(jīng)醒了一部分人。
回到座位上,夏藤沒坐進去。
窗戶又被打開了。
風(fēng)雨從窗口涌進來,灑了她一桌子的水,可是這次她桌上放著攤開的書本,筆袋,筆記本,復(fù)習(xí)資料,無一幸免,全都濕了。
夏藤慢慢擰好蓋子放下水杯,問她的后座,“誰開的窗戶?”
男生這次顯然是知道的,吊兒郎當(dāng)?shù)膿沃X袋說:“你自個兒想唄。”
祁正和秦凡在睡覺,江澄陽不在教室里,江挽月坐在第一排寫題。
趙意晗在此刻進班,身后仍然跟著她的那兩個小姐妹,她看到夏藤沉著臉站在座位旁邊,一邊笑一邊側(cè)過頭和其中一個女的說話。
夏藤在她即將到達座位的時刻開口:“喂。”
今天班里不怎么吵,她這聲明顯帶著語氣的“喂”,立刻引起周圍同學(xué)的注意。
跟班一號扯了扯趙意晗的衣服,示意夏藤在叫她,趙意晗沒聽見似的,悠悠哉哉坐下,把桌上的鏡子支起來照。
夏藤再次轉(zhuǎn)頭,問后座:“是不是她?”
男生特?zé)o語的看她一眼,然后沖那邊喊:“趙意晗你過來自己解決行不行?她老問我!”
裝的差不多了,趙意晗鏡子一收,帶著兩個跟班走過來,她沒看夏藤,而是先她跟男生說:“下次喊我姐姐,聽見沒?”
男生做了個嘔吐的動作,趙意晗笑著打了他一下。
這場景的氣氛很微妙。
就好像他們是一個整體,不管她是不是被針對,被惡作劇,哪怕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趙意晗在整她,也沒人當(dāng)回事。
因為她只是個外來者。
就像現(xiàn)在,只有她在生氣。而她的生氣,在他們眼中,毫無威懾力,在其他人眼中,又能看一場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