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世上,稱王者幾許,稱帝者幾何,可細觀天下諸侯,名不副實者比比皆是,竇建德稱帝了,其人從山東殺入河北,在滿目瘡痍間稱起了帝王,嘿嘿,他的皇位……能坐得幾時呢?”
“河南的李密稱王了,門閥子弟受盡大隋恩惠,幾年間阻擋運河,讓河南淪為焦土,他的王位透著腥臭的氣息,若我有便,必斬此人還天下一個公道。”
“王世充縮在洛陽城中,挾天子以令諸侯?天下間又有幾個人會去聽他指手畫腳?此人應該很快就要登上皇位,可在旁人眼中,也不過一冢中枯骨爾。”
眾人聽著一個個反王的名字從李破嘴里蹦出來,驚訝過后心中漸漸振奮了起來,論及天下英雄,給出的評語都不高,卻顯露出了這位的氣魄。
雖說言語略顯尖酸了些,可深想一下。
這位從云內起兵,屢卻突厥,連突厥汗位都被他影響到了,如今更是據有并代兩州之地,兵強馬壯不說,又能愛民如子,卻是已經具備了點評天下英雄的資格。
王綺文不加點的在那里記錄著這些話語,手都有些抖了,也寫出了她自稱為南園主人之后,最丑陋的字跡。
可她心中,逐漸升起了幾個字,英雄豪杰,而且越來越清晰。
她下意識的記錄著,腦海中卻浮現出了煮酒論英雄的故事,那是怎樣的一種精彩,怎樣的一種心境,怎樣的一種恢弘,怎樣的一種氣魄,好像都要凝注在廳堂中那個人的身影之上了。
李破略略說了幾個著名的,如今天下的草頭王太多了些,他沒那個耐心一一拿出來數說什么,而且,他也漏過了李淵。
當然,這也是他頭一次當眾明確的流露出想要與天下豪杰相較的心思,好像不知不覺間,眾人皆已屏氣凝聲,更助漲了他的威勢。
“人們都說,稱王者,必有王氣,王帝者,必有皇者之氣隨身,在我看來,多為無稽之談,我以為所謂王者之氣,看的其實就是地勢民心?!?br/>
“占據長安的李淵,便有皇者之氣,改旗易幟,修訂官制律法,與民休息,旁人所不及也,而反觀于我,并代兩州還只一隅之地,別說皇者之氣,便是王氣也是不足與論?!?br/>
“所以稱王未免可笑了些,天下間那么多人沐猴而冠,不過是在等著旁人去取其首級罷了,我若此時稱王,與他人何異?”
“所以,今日之后我治下再有敢議稱王之事者,我必重處其人,什么時候時機到了,自有王侯之位等我坐上去,徒自稱王稱霸,不過是笑柄而已?!?br/>
說這些話時,李破狠狠盯了宇文歆幾眼,讓宇文歆垂頭不語,心驚肉跳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