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給父皇請安。”進到暖閣，朱慈烺跪下給崇禎帝行禮。

    聲音冰冷。

    崇禎帝不說話，也沒有讓朱慈烺起身，皺著眉頭的把案子上的河南地圖完完整整的又看了一遍，這才冷冷道：“你能想到去祭奠忠臣，很好，但任何事情都是有規制的，不可以隨性亂來，你身為儲君，就更是應該銘記。今日你是太子，可以隨意的在外面逗留，等你日后繼承大統，難道也要到處亂逛嗎？”

    “你有何罪？”崇禎帝還是不抬頭。

    崇禎帝臉色稍有和緩。

    “知錯就好，你是儲君，閱武崇文，學習治國理政，研讀皇明祖訓，敬畏祖宗之法，意識為君責任的重大，是你必走之路，京營撫軍雖然重要，但為君之道更是重要，你絕不可有絲毫懈怠。”

    朱慈烺吃了一驚，因為崇禎帝臉色憔悴，眼睛里滿是血絲，就好像又是幾天幾夜沒有休息了。

    這番安慰的話，朱慈烺自己是不信的，但沒有辦法，為了解崇禎的憂慮，他只能昧著“良心”說謊。

    頓了頓，聲音忽然變的憤懣：“今日不說兵事，只說你的事。王鐸和吳偉業不堪重用，朕為你撤換了他們，黃道周和馬世奇如果不能用，朕還會撤，這天下的風雨，你終究是要擔得，功過黑白你必須能分清楚，如此方有可能才為一代明君，你要記住，有些事情可以改，但有些事情絕不能懷疑。一旦懷疑，不但損及朝廷顏面，也會令天下人無所適從！”

    他不明白父皇的意思。

    崇禎帝卻不解釋，只擺手，冷冷道：“下去吧。”

    朱慈烺驚疑的退下。

    朱慈烺心中的疑慮更多。

    恍惚中，他又回到了崇禎元年，正坐在黃極殿上，那個廣東蠻子，慷慨激昂的站在殿中講話……

    朱慈烺打開了看。

    然后他立刻明白了。

    想來是董朝甫和張家玉的事情已經為父皇所知，從他們兩人同情甚至是要為袁崇煥伸冤的態度中，父皇懷疑自己對袁崇煥有什么想法，因此今日的臉色才會這么難看。

    他意識到自己實在是太大意了，或者是疏忽了崇禎帝對袁崇煥案的敏感度。崇禎帝或可容許朝臣和士子們對袁案說三道四，但絕不會容忍太子對袁案有所懷疑，因此才會把當日審理的舊檔交給他，意思是你自己看吧，你父皇我當時的處置并沒有錯誤！

    而是他意識到，他對身邊的東廠探子再不能縱容了，或者說必須加快步子將其找出來了，不然事事都被捅到父皇那里，而自己以后出格的地方恐怕會越來越多，如果事事都惹崇禎帝不滿，那他撫軍京營的位置怕是會不保啊。

    崇禎帝又在看河南地圖，頭也不抬的說：“袁崇煥的部下，能人還是有不少的，你用董朝甫沒有錯，張家玉是廣東人，他為袁崇煥說話倒也正常，那些舊檔并不是給你看的，而是給他們看的，朕要讓他們知道，袁崇煥證據確鑿，朕絕沒有錯殺！”

    崇禎極重視名譽，他絕不能允許自己背上殘害忠良的“昏君”名義，因此他才會為袁崇煥的事情大動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