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同時的，黃太吉卻也知道，多爾袞是一個識大體的人，內(nèi)心里還是為愛新覺羅的江山著想，以大清為重的，這一點，和阿敏和莽古爾泰兩個沒有腦子的野心家完全不同，也因此，黃太吉才能容納、并且重用多爾袞，當(dāng)然了，也和建虜特殊的體制有關(guān)，多爾袞是正白旗的旗主，除非是惹了公憤，犯了不可彌補(bǔ)的大錯，否則，即便是改了制度，變成了皇帝的黃太吉，也是動不了多爾袞的位置的，不然兩白旗群起反對，建虜?shù)膬?nèi)訌就在朝夕之間。

    不過就在昨夜，就在自己忽然又流了兩大碗的鼻血之后，黃太吉的心思改變了，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再想循序漸進(jìn)，按部就班的削弱多爾袞，已經(jīng)是不可能了，等此番征明結(jié)束，回到盛京，兩白旗的事情，必須解決，即便是掀起一些血雨腥風(fēng)也在所不惜。

    一瞥之間，黃太吉心中閃過很多念頭，但眼神和表情卻依然冷靜，他咳嗽了兩聲，緩緩說道：“今日渡河雖然失利，不過我軍也并非沒有收獲，運河上的火船，對岸的壕溝，是明軍防守的兩個利器，經(jīng)此一次，再無秘密，尤其是火船，對我軍威脅甚大，張存仁說，可用鐵索抓鉤破之，今晚你就布置。”

    “同時繼續(xù)打造木筏，修整兵馬，擇日再渡河。”

    “第三，不能讓對岸的明軍太清閑了，我軍要調(diào)動起來，令明軍摸不清我軍的虛實，明日你正白旗全部移駐香河，老十五的鑲白旗，移駐武清，和禮親王匯合。等到后天，再重新調(diào)防回來，我軍是騎兵，來回容易，明軍卻不同，來回幾次，就足以令他們疲憊和失去警惕。”

    “第四，我軍受阻運河，明國援兵必然會源源不斷的到來，運河前面不管，但后方卻不能不防，剛剛收到的急報，順天巡撫潘永圖帶了幾千人馬往運河來了，朕已經(jīng)叫豪格帶兵前去圍殲了。”

    “臣弟明白。”多爾袞躬身。

    “皇上保重龍體，臣弟告退。”

    面對黃太吉時，他臉色尊敬，但等到轉(zhuǎn)身之后，他眼中卻露出了疑惑---黃太吉剛才所說，都在他的預(yù)料中，但意外的是，黃太吉卻沒有提到阿濟(jì)格，現(xiàn)在大清四路人馬，三路在運河，一路在昌平，以黃太吉細(xì)微的脾氣，肯定是要對阿濟(jì)格有所命令和叮囑的，但今日卻一字未提，難道是已經(jīng)有部署了嗎？

    京師。

    但痛悔也是來不及了，而聽到太子帶著武襄左衛(wèi)從右安門而出，往運河而去的時候，馮元飚更是驚的差點暈過去，運河失守，雖然驚天動地的大禍?zhǔn)拢⒎遣豢蓮浹a(bǔ)，或者說，就算建虜大軍過了河，施虐京南，甚至山東和南直隸，但只要京師安穩(wěn)，大明根基仍在，但如果是國本太子殿下出了禍?zhǔn)拢隈Y援運河的過程中，被突破運河的建虜大軍包圍甚至是俘虜，那土木堡的禍?zhǔn)拢鸵匮萘耍m然國本不比皇帝，但其嚴(yán)重的后果，卻也不是大明能夠承受的，尤其是崇禎帝的暴脾氣，豈能容忍自己的兒子被建虜俘虜？到時不知道又要出什么昏招，滿朝文武，尤其是自己這個兵部尚書，怕是凌遲也難贖其罪啊。

    不過他剛沖出兵部衙門，內(nèi)監(jiān)秦方就到了。

    從秦方驚慌的表情就知道，崇禎帝的怒氣非是一般。

    有句話說，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事情既然已經(jīng)如此了，惶恐又有什么用呢？倒不如坦然面對。

    除此還有詹事府一眾官員，他們在黃道周的帶領(lǐng)下，齊齊跪在乾清宮前。

    但除了派遣唐通，救援太子回京之外，眾臣想不出其他辦法，這一刻，運河失守不失守，已經(jīng)不那么重要了，太子安危，才是第一。有人彈劾殿外的黃道周，認(rèn)為他身為少詹事，不能勸阻太子，實為大罪，崇禎帝雖然驚怒，但腦子仍有清明，知道此事怨不得黃道周，因此沒有降罪，只是握著拳頭，在御臺上踱步，嘆息，悔恨。

    傍晚，當(dāng)運河兵勝，大明擊退建虜進(jìn)攻，殺敵五千，太子安然無恙的消息傳回時，乾清宮瞬間沸騰。

    所有人都是跪下，不論朝臣還是宦者，齊聲向崇禎帝恭賀，說話間，很多朝臣都落了淚，太難了，這兩個時辰，太煎熬了。不唯是做好死罪準(zhǔn)備的兵部老尚書馮元飚，就是內(nèi)閣首輔周延儒，也都有老淚縱橫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