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讀史時，朱慈烺就知道藩王宗室對大明天下的禍害，穿越之后，見到實際的數字，耳聞到宗室的種種劣行，讓他對宗室之害更加痛心疾首，承平時期，朝廷或許還能東挪西補，往來拆借，補上宗室的窟窿，但在現在外有建虜，內有流賊，朝廷收入每況愈下的情況下，龐大的宗室已經成為了大明朝不可承受之重。

    而小福王和秦王是河南和陜西最大的兩個藩王，家資豐厚，田產上萬頃。

    而指證秦王府的最重要證人田見秀，就是他從開封之戰俘虜并勸降的，而后才有田見秀的自白狀，秦王資賊之事事發，宗人府都察院和刑部官員聯合前往陜西，調查秦王不法之事。

    “你覺得，田見秀的供詞，可信嗎？”在朱慈烺思索怎么回答的同時，崇禎帝又追問一句。

    現在父皇問了，朱慈烺當然不能放過這個機會，于是他暗暗吸了一口氣，斟酌了一下字詞，恭敬回道：“回父皇，田見秀本是一流賊，開封之戰中被兒臣所獲，被俘之初，他沉默不語，雖不激動反抗，但也沒有投降之意，直到五天后，朝廷在中牟縣擊敗李自成的大軍，他才徹底絕望，愿意歸順朝廷。”

    “當初田見秀歸順之時，為了斷絕他的反叛之路，兒臣令他寫下了自白狀，不但交代流賊的軍情機密，也向天下，向朝廷表示懺悔之意。現在田見秀的自白狀已經在陜西河南等地張貼，天下人人皆知，那些流竄的流賊將田見秀視為叛徒，恨不得殺之而后快。”

    崇禎帝皺眉：“但秦王堅不承認……”

    崇禎帝嘆口氣：“那你覺得應該如何處置？”

    “你是儲君，如果你都不能言，外臣們就更是不敢言了，說吧，朕赦你無罪。”崇禎帝道。

    崇禎帝臉色登時漲紅：“你胡說什么？秦王犯下如此罪行，如果朕輕易放過，豈不是變成了昏君？”

    “但一個管事太監，何敢背著秦王做這樣的大事？兩百石雖然不多，但也絕不是一個小數目，照常理推斷，秦王叔怕是知情的……”

    崇禎帝臉色凝重。

    “秦王叔每年從朝廷支取祿米九千石，名下有近萬傾的莊田，但卻依然貪得無厭，想法設法的壓榨秦地百姓，從流賊興起以來，陜西年年大旱，十室九空，陜西百姓光是負擔官軍的需求已經是捉肘見襟，秦王身為宗室，不但不知道撫恤百姓，開倉賑濟，為朝廷分憂解難，反而變本加厲，利用年年大旱，百姓困苦之際，大肆收購百姓手中的良田，又侵占官田，單算十年間，就增加了糧田幾十萬畝，百姓們怨聲載道。”

    “因此，兒臣以為，朝廷不能姑息，必須予以嚴懲秦王，以安陜西之民心，同時震懾其他不法的藩王！據兒臣所知，侵占軍田，巧取豪奪明田，絕非秦王一人，他們都正看著呢，但是朝廷嚴厲處置秦王，他們必然有所收斂，不然百姓們不滿的又何止是一個秦王？”

    崇禎帝臉色漲紅。

    大明宗室問題是一個禁臠，即便是當時的海瑞海剛峰，對宗室問題也沒有過多發表意見，原因很簡單，大明宗室待遇是祖制，是明太祖洪武清清楚楚地寫下詔書，朝廷用律法規定下來的，而且間不疏親，靖難之役時，那些勸說靖文帝削藩的朝臣都被夷了三族，而后在遇上宗室時，從朝臣到言官都非常小心，縱使有所不滿，也會在嚴詞間有所控制。最有名的例子就是張居正，張居正什么都改了，唯獨對弊端多多的宗室之策，動也沒有動。

    因此，調查組只是陳述秦王府的罪名，但對如何處置，卻一點都不敢置喙。

    暖閣靜寂。